拾土铺路的女孩

朋友在附近农村支教两年了，我周末放假，开车去看她。

昨晚刚刚下过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清香。阳光不冷不热，蓝天下薄薄的白云像仙女不小心丢弃的丝莎，随意地舒展成各种形状。时令是阳历六月初，公路两旁，白桦绿柳、红花翠柏，生机盎然。树林深处间或传出不知名的鸟叫声，叫声这边未停，那边又起。此消彼长，声声不息传到很远。

公路早已经干透。去朋友工作的地方，要走一段土路。土路还有些泥泞，昨晚的雨很急也很大，由于土路不是很平整，有些低洼的地方多少都有积水，轮胎压过，泥水四溅。没走多远，我白色的车身就就惨不忍睹了。想着回去之后应该洗车了，也就不在小心翼翼，加上路上行人稀少，于是我一路狂奔。一个转弯后，透过挡风玻璃，前方不远处一个紫色连衣裙小女孩出现在视野里。小女孩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一个人在路上玩。我紧急减速慢行加按喇叭，小女孩才慌慌张张跑向路边。即使这样，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小女孩还是惊呼了一声。我吓了一跳，赶紧停下车，开门出去检查是否剐蹭了她。

小女孩呆呆地站在地上，看着我的车一言不发。她了一条紫色连衣裙。连衣裙肥而且大，宽宽松松的，套在她身上显得小女孩愈发的瘦小。可能因为她避让不急，裙子下摆都被泥水弄脏。小女孩头发束成马尾系在脑后，一双大眼睛似乎占据了整张脸的三分之二，现在正盯着我的车发呆。

我走过去拍拍她的后背，问她：“小妹妹，你没事儿吧！”小女孩压根就没看我，指着斑斑点点的汽车说：“阿姨，那车太难看了！”看到女孩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问她是这个村的吗，要不要我拉她回家，小女孩像个小大人一样摆摆手，扑闪着眼睛问我，“阿姨你是来看刘老师的吗？”然后不等我回答，又自顾自的说：“刘老师的朋友都那么漂亮，你一定也是刘老师的朋友！”我笑笑，上车继续赶路。透过后视镜，我发现小女孩去捡路边的石头和土块，然后扔在刚刚存水的低洼的路面上。

朋友吃、住、工作都在学校，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还在伏案工作。脸上是她这个年纪不应有的憔悴，眼神里也是同龄人少有的的希冀和神采。

朋友说，乡村缺少教师，更缺乏优秀的教师，尤其是音乐、体育、绘画和心里方面的教师，几乎没有，或者没有专业的。城里一般学校的学科教师，一人带一个班或者两个班算是常态，但是在她支教这个农村学校，只有几名老师，他们每个人都要拳打脚踢，什么都教。孩子们得不到更好的教育，教师门也辛苦异常。

农村需要好教师、需要专业的好教师！

我说这是社会问题，不是一己之力可以解决的。朋友苦笑说：“我也想回城里上班，毕竟城里条件好待遇高！但是每每站在教室，看到孩子们一双双渴盼的眼神，我的脚就生根了，怎么也挪不动。”

告别朋友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农村的土路虽然还是潮湿未干，但是积水已经没有了。沿着原路往回走，远远地我又看见那个穿紫色连衣裙的小身影，来回于路边与路中心之间。走进了才发现，小女孩还在继续捡拾石头和土块，试图垫平原来积水的路面。石头和土块搬完了，她就用裙子兜细碎的黄土去充填。裙子脏得几乎分辨不出颜色，马尾也散了，松松垮垮地在肩头左右摇摆。一个老妇人，满脸皱纹，她无奈地陪着女孩搬运黄土。

我下车，女孩看见我，高兴地停下工作，跑到我身边，手指着那一方路面说：“阿姨你看，水坑平了，再下雨也不会有污水弄脏你漂亮的汽车！你多来陪陪刘老师，刘老师就不会想着回城里了。”

原来她填平水坑是为了这个！

我上车离开，后视镜里，小女孩的身影逐渐变小，转弯处终于不见。

花红柳绿，鸟鸣声声，景色纯粹自然。我迷恋这一份美景，以后当常来常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