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地悲伤,碾压着我和你
洗漱完,路过老头的房间,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不知道是因为那些摇摇欲坠的牙,还是因为肌肉萎缩带来的关节疼痛。时间不到晚上八点,睡眠好像也不能使他减轻些痛苦。每每提起他的这些痛苦,我们总觉得无能为力但是又总是互相安慰,老年人是这样的,幸好没有其他什么大病大痛。今天这空荡荡的房子里就我们俩,没有他的儿女在中间承担这份无能无力的痛楚,直愣愣的打在我身上,让我一时无法承接。我们俩曾在一起生活过很久,像是两个孤独的战士,他有他事做,我有我的世界,彼此没有所谓的有效沟通,但是长时间的一起生活,都懂了他有对我的关心方式,我有对他心疼的地方,说是爷孙,也更像是战友,在那漫长无边际的岁月里,我们肩并肩和孤独做着斗争。
去年春节,和爸妈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冲突,眼泪流干了,心快死了,所有人围着我七嘴八舌的说着,只有他虽然听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着急的拉着我的手,一直说着“听话,听话”。望着他充满担心的双眼,那一刻彷佛又活了过来。在这快30年的岁月里,他才是那个陪我最久的人,虽然他不懂我,他可能也不太明白爱,但是大概我们都能穿过对方的灵魂,看破我们相依为命的无助。
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毕业,我们相见的日子从每天,到每周,到一个月,后来是一年甚至更久,看着你渐渐从那个精神饱满的中年人,变成了一个佝偻着身子小老头。每一次见,背就弯的更厉害。前些年,虽然时常饱含着对他的思念与担忧,但是很少回来,一是嫌山高水远,回来还有诸多麻烦,最怕其实是走的时候,难以面对分别时他难过的脸。这两年。渐渐地意识到,他可能在努力的奔赴生命的终点线,我开始有点慌,我不知道我依旧保持着满心对他的思念和愧疚外还能做些什么。 就像现在,我回来在他身边,默契的待两天。把两处孤单的灵魂放在一起,井然有序,然后又留他一个人在这儿,我真的好难过。 老头,下辈子你变成一只自由的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