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365天极限挑战日更营梦幻的蓝

阳光照不到的地方

2020-04-10  本文已影响0人  慕容芊惠

我总喜欢带着自己的标准去衡量生活及其他的事情,往往忽略了因时因地。标准要结合实际不断调整,那还成其为标准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不断变化的标准很适合目前的环境,尤其是十八线以下及没有线的城镇村庄。美其名曰:入乡随俗、因地制宜。地方标准,一方独大。

我极讨厌这种被世人称之为圆滑世故、见人见鬼的思维方式。因为我是个愚人,既不圆滑也不世故,更是人鬼不分。

母亲定于在臂丛麻醉下进行右手腕骨折切开内固定手术。早上八点半左右家属签字,留母亲一人在病房等待。待我们签完字返回病房,只见房门敞开,只着内裤的母亲坐在周转床上,用另一只手慌乱的扯着窄小的、盖在腿上的绿色布单,都没有隔开同病室的男性病人。旁边有个胖护士指挥着。我一看这情形,凭着从护的多年经验,立刻问道,不是说臂丛麻醉吗?干嘛要把衣服都脱光?没有病号服吗?

那胖护士说,手术室里不让穿衣服,也没有病号服。我说,可就是臂丛麻醉也不至于脱这么光吧?她一听不乐意了,感觉她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她极不高兴的说,是你懂还是我懂?里面不让穿衣服是消毒的,另外还有其他护士帮腔。我固然知道手术间是消毒的,不让穿自身衣服的,那也是基于穿着病服去到手术间里面才脱的啊,从没听说过更没见过让患者在病房就把衣服脱了的,赤条条来去。何况还是个臂丛局部麻醉手术。书本上没学过,在实习的医院手术室更没见过。

我还想争辩,被父亲和弟弟拦下了。我也只好闭了嘴,拿了一床自带的薄被胡乱给母亲盖上。那边胖护士没好气的催促着我们。

我从护十年,也去过别的医院看过病做过手术。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恶劣的护士、医院环境和医院卫生。还是个十里八乡的县级医院。也未做过让患者在病房毫无遮挡的情况下脱得精光,还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也从未恶狠狠或充满鄙夷的对待过任何一名患者。而今天我全遇到了,我的三观颠覆的体无完肤。飞速发展的社会,竟会有如此恶劣的医疗行为和环境,不把患者当人看,尤其是从乡下来的求医者。

由家属推着平车护送患者到手术室门口,再由护士推到手术间。我把母亲的平车送进门,那个胖护士又没好气的呵斥我们,让我们出去她要关门。这时父亲开口了,说你态度能不能好点?怎么就斥咄的个乡下人?这时我弟也忍不住说让她态度好点。可是她哪里肯听?在她眼里她就是主宰我们命运的神,她说什么我们就得照着做,稍有反抗就给我们脸色看。把从乡下来的求医者们捏成圆的就是圆的,压成扁的就是扁的。老实巴交的乡下人根本不敢提出任何异议,更不敢反抗。对于他们来说,经历这样的事情和进入这样的地方,已经把他们吓破了胆,丧失了魂,失去了任何判断力,就像羔羊般任人宰割。

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医者仁心,没有仁更没有心。

一直站在旁边冷眼看着的我,突然爆发了。自己母亲的尊严在病房就已经被她践踏了一次,虽然乡下人不大在意这些个细枝末节,但不代表她们没有尊严,或者不需要尊严。我提高嗓门儿喊道,嘿,咋了?用方言冲着她们嚷,我早已对其不满了。

可你不满又能怎样呢?父亲早在办理完住院手续之后,我们回来之前就已经给了主刀医生五百的红包了,后来手术当日还给了麻醉医生,那是他们辛苦多少天才能挣来的。

虽然县医院墙上赫然挂着“禁止收受红包,杜绝药品回扣”几个红色大字,下面还留着举报电话,但那只是一个像挂在墙上的风景装饰画一样的存在。需要手术的患者家属给医生麻醉师塞红包蔚然成风,是十里八乡公开的秘密,为了让患者在术后少受一点疼痛,每位家属都会那样做。据说曾有没送红包的患者,术后疼痛难忍,痛苦整晚。也有亲历生产的妇人,第一胎与第二胎均在县医院,送红包与不送之差,形成天壤之别。

我为这个县城感到悲哀,在我幼时,九十年代初,那时各行各业送礼是公认的、合理的社交行为。但最近十年,国家在反腐倡廉建设,禁止行贿受贿,严打严罚。而这个小县城就像被政府遗忘了一样,依然沿用着三十年前的旧习,而且还世代传承。

医院环境极差,走廊里满飘着烟味,或浓或淡;每个病房的地面、床下、床头柜,就像从一建院起再无清洁过一样。即使是旧院区也该做好日常清洁工作啊,就像有了新的住院楼,老楼像敝履一样被抛弃。

中国千千万万的乡下人辛苦劳作、耕地种田、打造地基、修建铁路,供养着那些所谓高层人士的衣食住行。他们的目的达成了,对乡下人就视之如草芥、弃之如敝履了。

虽然国家在大力推进农民的各项收入和处境,但在北方农村地区,在层层盘剥之后,真正落在农民手里的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而我这等愚人,如何能斗争过那些面目狰狞的地方主义呢?犹如螳臂挡车矣。


Ps:后来与我在张家口市某二级医院上班的老师聊天,她告诉我地方医院都那样。我才终于肯相信所有被阳光遗忘的县级医院竟这般的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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