揍人手札（五）

如果说毛肚是一个小瘪三，那么大山就同十三个大恶霸相当。我很不喜欢他，而他，不那么厌恶我。

我对大山最初的印象可以追溯至我来到学生公寓的第一天。他住我隔壁宿舍。他来得很早，我到时算是他迎接的我。他一见我的面，便对我说：同学，你得给我五块钱。

我登时如坠云里雾里。这算怎么一回事，刚一报道就被收保护费？稀罕！这要是我小时候，收钱的那应该是我啊。其他小孩儿都是屁颠屁颠给我钱的，这突然有人找我要钱来了，我是又好奇又腼腆。

我打量了大山一番，他人高马大的，面带微笑，神情却相当冷峻，举手抬足间给人以倨傲之感。观之他伸向我的手，都快戳我鼻孔里来了，足见此子臂手之长，真如猿猴。倘一细瞧，我惊觉他的指头不大寻常，他一手有六指啊！另只手也一样。那么说，他平白比一般人多俩指头！

这尚且不是大山最令我啧啧称奇的地方，而是他的穿着打扮——脚趿拉着人字拖，黑西装裤光可鉴人，这肩头披挂的却是身球服，甭提多不伦不类了。

好家伙！我倒吸口凉气。

接着，大山又说话了：你别误会，我来得早，就替一寝室的人缴的那什么钥匙押金，每个人五块钱，我记着呢。

哦，原来是这样。我了然于胸，心想着我也已不复当年，得讲规矩啊。

未曾想从我遵守规矩的那一天起，一切就都变了。就我一人傻乎乎的规矩着！这倒不是说大山没规没矩的，而是他偷偷摸摸地扮演了立规矩之人。他直将子虚乌有之事说得跟真的一样！

大山的诈术可见一斑。他极擅忽悠，有时跟你打赌论掰手腕谁赢，你当他随口一说呢，他转眼就开出盘口来了，然后你的赌注自然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这是他诈术的又一体现。我观摩良久，终于知晓了他长胜之法——他总是和赢的人站同一战线，或者说他会变着法儿同胜利者肩并着肩。这样，他今天诈你五毛，明儿个讹你一块，不消几日，他就成为了有钱人。这就是为什么大山一开始声名不显，而后却鹊起成为了学院风纪委员会的委员长。

我很是不喜欢大山，不单单是因为他讹过我的钱，更重要的是，他骗走了我的跟班，棒槌。如前所述，大山靠画饼骗得了棒槌的追随。大山甚至忽悠得棒槌喊他爸爸，操他妈的！棒槌就不曾喊我为爸爸！当然，于我而言，棒槌是无足挂齿的，当他的爸爸也没甚意思。直到我发现棒槌明里暗里顶风帮着大山干了数不清多少龌龊事。像是有关我虐待小动物的流言，我相信定是大山授意的。

这里头一半是因为棒槌真他娘的是根棒槌，另一半则有赖于大山的拳头。要知道大山是六指人啊，这就是说他握起拳头来起码比常人大个四分之一！大山，这大拳头外加大高个的，任谁都得怕三分。但我不怕他啊，想我辉煌之时，他估计正搁哪儿和尿泥呢，所以乎，他非得弄我不可。

综上所述，毛肚托请大山帮拳就说得过去了。遗憾的是，这原来是毛肚单方面制造的假消息。他又像跳梁小丑般瞎咋呼。不止于此，伴随着毛肚的叫嚣的，是他创作的小漫画，拉皮条的小广告似的，贴得满大街都是。他画的是我，然而却是缺胳膊短腿的，真他妈气煞我也！

我又想揍毛肚了。但，今儿个不是好时候。大山指不定在哪儿猫着呢，就等我雷霆出击，他便如甩鞭般拿他那猿猴的手爪挠我，一般人架不住他手长啊！

我得冷静！我告诫自己：得冷静。冷静……操你妈！赶明儿我就依葫芦画瓢，给毛肚那小瘪三画一大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