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圣诞卡片谈起
万圣节快到了。
今年公司大楼也是拿着那些陈年的南瓜灯、大蜘蛛、黑色蝙蝠什么的煞有其事地装饰布置了一番。猛地看去倒也真像那么一回事,但如今的我对这种洋节日已经不再那么有兴致了。虽说仪式感对日常生活在城市中的人而言很重要,它提醒着一年四季不那么明确的时光的流转,但活到我这个年纪,总觉得和儿时比似乎差了些什么。
记得很多年前,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对这种节日总是格外看重。盼着清明的青团,端午的粽子,立夏的蛋(还要用妈妈编的蛋网兜住挂在脖子上),中秋的鲜肉月饼,过年的新衣服和年夜饭。一年四季,轮回交替,有一种等待的快乐。
等略长大些,13、4岁的年纪,有了洋节日的概念,便也跟着赶起了这种时髦。首当其冲的自然是圣诞节了。当时几乎每个少年都非常热衷于这个节日。我们常常会提前小半个月去小店或者批发市场买圣诞卡片。
当时零用钱少,也就五十元左右,所以对12月而言,买贺卡绝对是一项大支出,免不得挑挑拣拣的,更免不了要分个三六九等出来了。一般点头之交就送最单调的折叠卡片,约莫五毛一张;略亲近些的,档次自然高一些,通常会是带了闪粉的装饰卡,一两元左右吧;最好的朋友自然送的档次最高也最贵,多层的立体卡甚至是会唱歌的音乐卡,价格也比较辣手,四、五元不等,买的时候形如割肉,送出去也颇为舍不得,足见那人对自己有多重要了。
买完卡后还得一份份写上祝福语。送的人数太多难免会词穷,特别像我这种词藻匮乏的人,又在那种特别喜欢附庸风雅的年纪,更是在意这个。实在想不出来好看的词句,又想填上美妙的祝福,于是就干脆到处搜集佳句,抄在小本本上还特地标注上送的对象性命,真是又蠢又孩子气。有一日那秘密小册子被同学翻了看,还被她抱怨说怎么没有她的名字,搞得我一时又尴尬又羞愧,竟忘了追究她随便翻我的东西的恶习。不过这件事情现在想起来竟然完全不会生气,反觉得很好玩,甚至会感叹当时的大家可真是一派天真烂漫。
圣诞那几日收贺卡也是一大乐事。不知道为什么,那时不流行当面给,总要偷偷摸摸地放,似乎这样才能完成最大的惊喜。要不就是一大早赶到学校,趁人少往各人的桌肚里一塞;要不就是趁某人离座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扔进对方的桌子里。那人上学或回来往桌肚里拿东西放东西时摸出几份贺卡,别提有多开心了。
隔年还过起了情人节。我们当时年少,自然没有什么心仪的对象,于是买来的巧克力都是送给至交好友的。情人节当天几个好朋友还一起买了一大块廉价巧克力(蜂皇牌的)跑到某人家中用锅子化了打算做成心形,然而在没有模子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出来,只觉得化掉的巧克力闻起来格外香,于是拿了筷子勺子沾了吃,竟比固体的状态更美味。而这似乎也是我人生最初的热巧克力体验了吧。
不过这种乐趣随着时光的流逝变得越来越少了。可能只有孩子才格外专注仪式这种东西吧。我渐渐长大,虽然还是会过圣诞节情人节等等,却已很难从中得到当初那份单纯的快乐了。高中时代人人忙于学习,无心进行这些活动;好不容易到了相对轻松的大学,有了手机又流行起了群发祝贺短信,动动手指头就把一干亲戚好友一网打尽了,越发简单也越发美了那种郑重;再到如今,逢年过节,连群发都可以免了,直接到群里,朋友圈中吼一声也就罢了,终是沦落成了某种不成文的义务与责任罢了。
早已没有当初精心挑选时的那份心意与对至亲挚友的由衷祝福,就像电话取代了信件,手机取代了电话,人们互述的思念越来越简短,便利是便利了,只是人情终是在不经意间变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