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花的圆舞曲》与一日的春光

短篇小说集《花的圆舞曲》

跟预先想得有点出入，我并没有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读完川端康成短篇小说集《花的圆舞曲》最后的部分。因为天气燥热、车辆摇晃的缘故，总感觉远不如在房间里更能投入到书中去。

国图周围弥漫着浓烈的花香，那是由图书馆四周的丁香花传播开来的。我凑近了身子，几乎把嘴吻在伸展在空中的丁香花上，在微风的助力下，丁香的气味显得更加浓烈了，比其他所有的花都要沁人心脾。

有不少热爱自然的读者，总盘旋在花丛下流连、拍照，他们的脸上流溢着健康欣喜的神色，跟夏日飞舞在山涧的蝴蝶与徘徊于群花间的蜜蜂无异。这使我心中漫开一圈圈欣慰和欢喜的涟漪，毕竟他们是同我一样，在同春天一起舞蹈啊！

西府海棠高枝上纯白的花朵在阳光下显得十分宁静，大概是开放了太久的原因，那身高洁和傲骨已经再不能承受岁月之伤了。树下的阴影里到处是跌落的花瓣，它们就躺在刚刚茂盛起来的青草上。在清风的追逐下，海棠花柔弱的花瓣依依不舍地从高空飞离了自己的母亲，经过片刻的舞蹈和叹息，最后终于轻轻跌入大地。从离开树枝的那一刻起，我想她们大约做了一场梦吧。

当我坐在图书馆里读完《花的圆舞曲》最后一篇小说《一只胳膊》，合上书本时，我才松了一口气，同时意外地发现川端康成也会写这样让人感到离奇又有趣的故事，我似乎发现了他的另一面。

《一只胳膊》讲述了一位姑娘卸下自己的右胳膊，借给主人公一天的故事。温柔的胳膊自己打开主人公房间的灯，跟他说心里话，还搂住男主人公的脖颈，躺在他的胸口上入睡。故事虽然有些怪诞离奇的意味，却极容易让读者理解为一位知心温柔的姑娘，我也这样想。

想起男主人公抚摸姑娘那只胳膊柔滑的肌肤，轻轻触抚粉红色漂亮指甲下的指尖，胳膊可爱地说了声“痒——痒痒的！”，不带任何的羞涩，就任他那么轻柔地欣赏、轻抚，我瞬间觉得这场景真是美致了。

《花的圆舞曲》收录了川端康成15篇中、短篇小说，与《伊豆的舞女》一并被誉为世间最美的初恋。我读过《伊豆的舞女》，朦胧欢悦的初恋里潜隐着无尽的忧愁与哀伤，令我痴迷。联系小说本身，评论就像阳光映照下的湖面一样，金光粼粼。

对于书中收入的一些小说，读后也激烈涤荡着我往日平静的心灵。如《当父亲的故事》与《致父母的信》，前者表现了人性中宽容、博爱的辉光；后者却作为川端康成为数不多带有自叙意味的作品，向读者侧面展现了作者的身世与经历，感情真挚、细腻，对父母浓浓的怀念与自怜之情跃然纸上。

《维护贞洁的看家狗》趣味盎然，那只灵性忠诚的狗真是惹人怜爱，比起来倒是比大多数的人类都要纯洁、真诚和有尊严。《重逢》通过厚木佑三在日本战败归国后的视角展现国内的衰败和日本人民的精神状态，作品中充满宁静的思考和反省，这对世界也算一种慰藉的方式吧。

我对《禽兽》中的男主人公有着一种特殊的感情。他大抵是在一面恐惧爱，又一面渴望着爱，跟女佣一起生活，却迷恋于养各种各样的鸟雀，投入大量的精力和爱。表面上是一种被正常生活排斥的病态现象。我不知怎的，内心对他产生同情的时刻，又被他这种病态的美迷恋，我因此怀疑自己的内心世界是否存在一个极端的原野。

就看过的短篇小说集而言，川端康成的这部《花的圆舞曲》对我的影响较大，与作者其他的小说相似，字里行间总是弥漫着淡淡的哀伤，同时催人感动的是那种亘古不变的人文关怀。换句话说，川端康成小说的人物大多使人迷恋，他们身上凝聚着安宁、平和、宽容的温情。遂使我想起儿时的情景，那时人们是可爱、淳朴、亲切、敦厚、热情的，几十年间，人类身上的美好品质流失了太多，这也许是这个时代与社会环境下的怪异产物吧，不知未来会是怎样呢？

我从书里的世界抽出身来，下午的阳光正好。

走过连成一条线的丁香花丛时，我又被牵了魂去，遂又把鼻子贴上那细密的朵儿。就这样嗅闻了好几回，从粉色的丁香转到白色丁香，又从白色丁香移到紫色的花簇上，丁香的浓烈香气使我一阵阵心驰神荡，不禁有些流连忘返了。

经过国图正门前的广场时，西府海棠和石碑前的红枫又一齐跃入了我的眼帘。便情不自禁地想起我站在海棠下的事：我正聚集了精神欣赏海棠花时，一位年轻女人轻轻走过来，请求为她拍几张照片。我欣然答应，对于助人的事，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我们移动了四五米，她在“少儿图书馆”牌子前摆了一个成熟稳重的姿势，我按下她手机的拍照键，几张染上春天明媚的照片便定格了。尔后，我又为她拍了几张照片。总之，我们被无尽的美所吸引，触动。她跟我说：

“我前面刚开了一场发布会。又发现了这一本台湾新出版的儿童图文集很不错，就借来回去给我女儿看。”，说话的当儿她从一个精美的纸质包里拿出一本故事集给我看，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她看了看手机里的照片，接着说：“你拍的真好！真谢谢你。”

我望着青年们来往的穿梭，停下来，定睛又看了看海棠花，风里有些白色的花瓣在飘舞。微风拂过面庞，傍晚温暖的阳光正斜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