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老大——小毛子其人（二）

“哥，我歇一会，抽根烟啊！”小毛子嘴甜，对贾老大左一声哥又一声哥叫得亲热。

“嗐，你一个小时前不刚抽过烟吗？”贾老大明知他又想偷懒，可他没法点破，古话怎么说来着，“伸手不打笑脸人。”

“没办法，烟瘾大。哥，你也来一根？”小毛子殷勤地说。

“我不抽烟”，贾老大说，一面心中不屑，“一个瓦匠，每天要抽半包烟，一月下来能挣几个钱？”

“哥，你干活勤快瓦工技术也好，又不抽烟，也不赌钱。我佩服你，但我自己真做不到。”小毛子恭维贾老大说。

贾老大听到同行夸奖心里很受用，嘴上却谦虚道：“没办法啊，咱生来就是吃苦受累的命。生在农村，除了卖力气干活，还能怎样？”

小毛子说：“这话固然不假，但农村人挣大钱的也多着呢！我是没碰到好运气，可人家有运气好的。唉，我当年若是在深圳坚持呆下去，说不定光景比现在好。”他叹了口气。

“你以前在深圳干过？是什么时候的事？”贾老大问道。

“年轻的时候去的，十多年的事了。不过在深圳不是去干瓦匠。”小毛子大概想起往事，眉头蹙了起来，喷出一口烟，脸色沉浸在烟雾中。

“不干瓦匠那干什么事？”贾老大不解地问。

小毛子又深吸了两口烟，将烟蒂扔到地上，用鞋底踩熄，拿起铁锨。

“今天不谈了，等过一天告诉你。”

估计小毛子内心犹豫过一番要不要将他的旧事讲给贾老大听，不过他热情不防备的天性还是让他讲了出来。

原来小毛子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有两个姐姐，因为只有一个男孩，父母未免骄惯了他，打小他就没吃过什么苦，春耕夏种，自有父母劳碌，烧饭洗衣，那是两个姐姐的事，他小毛子只负责上学吃饭。

偏偏学习成绩也不好，父母倒也没指望他在读书上会能有什么出息，毕竟自家祖代也没出过状元举人。小毛子初中毕业，父母就考虑让他学个手艺，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有门手艺，娶妻养家应该是没问题的。

于是小毛子初中毕业后就去跟人学手艺，先学漆匠，砂纸左一遍又一遍打磨木器太吃力，油漆气味太大吃不消；于是转学木匠，过了半年也不想学了，天天木屑飞扬不说，板材切割时照样甲醛味刺眼。

手艺事小，健康事大。父母经他一说，想想还是学瓦匠好，于是好说歹说，哄着他学了瓦匠。

瓦匠虽然没有气味，但水泥灰尘却仍然有，小毛子成长经历中，一直都是姐姐们让着他吃好穿好，养成爱讲究穿戴的习惯，哪里受得了天天混身泥水砂浆。他干了几年瓦匠，始终定不下心来。姐姐们只好请姐夫找关系，看是否能进个工厂干活。姐夫们是知道他个性的，怕他进工厂吃不了那份苦，所以不想多事，但架不住老婆唠叨，终于一个姐夫托人让他进了工厂。

小毛子刚进工厂时是高兴了一段时间的，工厂抄表工，什么空压机、冷冻机、锅炉之类的表，每两三小时抄一次数据。可这工作要上夜班，黑白颠倒生活，并且拿到工资时，心情又不爽了，到手的工资，除去吃饭抽烟，再喜欢买些衣服或新奇玩意，所剩无几。

小毛子一狠心，从工厂辞了职，南下深圳，准备在改革开放的潮头浪中去搏一个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