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汉书》研读357：酷吏列传（一）
酷吏列传（一）
“强颈令”董宣
汉朝承袭战国时期遗风，百姓大多狡诈奸猾，那些土地兼并者欺凌邦邑，豪强勇力者雄居张扬于乡里。再加上统治区域过大，户口殷实众多，所以治理百姓的官员，往往专横武断，动不动就肆意灭绝家族，先做完然后再向上级报告。受到惩治的豪强地主，更是不屈不挠，与地方官府对抗；官员也会变本加厉，穷尽策略，惩治不法之徒，甚至牵连无辜百姓。官员逞一时激愤，牢狱陷无数冤魂，刑戮满地，流血漂橹。像西汉时的王温舒、严延年，被百姓称为酷吏、屠伯，到了东汉，仍然有很多类似的官员。一些官员用严刑峻法摧毁地方豪强，约束皇亲国戚，甘冒杀头断颈的风险，也受到后世赞叹。
光武中兴之后，法网逐渐严密，官吏危害地方的事情，比西汉有所收敛。但是，宫中宦官的亲属一旦担任地方官员，大多危害一方。最终，阳球把王甫碎尸，张俭挖掘曹节的坟墓。像这样泄私愤的官员，虽然满足了众人对宦官的愤恨，于情于理也显得太过分了。张俭后来闻名天下，其事迹详见于《党锢列传》。
董宣字少平，陈留郡圉县人也。他开始被司徒侯霸征辟到府中任职，举荐为成绩优异人员，累计升任为北海国国相。他到任后，任命大姓公孙丹为五官掾。公孙丹新建造家中住宅，占卜者认为必须有人去死，公孙丹命令他的儿子在大路上杀人，把尸体藏在房舍中，以逃避处罚。
董宣知道后，立即命人收捕公孙丹父子后杀掉。公孙丹宗族亲党三十多人，手持兵器来到府前鸣冤叫屈。董宣以公孙丹之前依附王莽、其亲属勾结海贼，把他们全部收捕，关押到剧县监狱中，命令门下书佐水丘岑全部杀掉。
青州刺史认为董宣杀人过多过滥，奏报弹弹董宣，拷问水丘岑，董宣被征召关押到廷尉府中。董宣在监狱中时，从早到晚诵读书籍，没有丝毫担忧神色。在应当出狱临刑时，他的官属准备食物为他送行。董宣厉声说道：“董宣我活着时，也未曾吃过别人一餐一饭，何况是要死的人呢！”说完后登车而去。
这时，同时受刑的共计九人，第二个轮到董宣，刘秀派驺骑飞驰特赦董宣之刑，暂时返回监狱中等侯判决。刘秀派出的使者责备董宣杀害很多无辜之人，董宣把实际情况报告，说水丘岑只是受自己指使，不应该判罪，愿意杀掉自己，让水丘岑活命。使者报告情况，刘秀下诏书贬董宣为怀县县令，诏令青州刺史不要再给水丘岑定罪。水丘岑官至司隶校尉。
后来，江夏有大贼夏喜等人侵犯郡境作乱，刘秀任命董宣为江夏太守。董宣到达郡界后，发布文告说道：“朝廷因为太守我能擒获奸贼，所以才委我以重任。现在我率兵来到界首，先发布檄文，让你们提前思考一下自安之计。”夏喜等人听说非常害怕，立即或归降或逃散。外戚阴氏担任郡中都尉，董宣对其轻慢，被刘秀免掉官职。
董宣后来又被特别征召封为洛阳县令。这时，湖阳公主的仆人光天化日之下杀人，藏匿到公主家中，率吏无法捕捉。在公主出行时，命令这名仆人担任骖乘，董宣早早在夏门亭前守候。公主的车辆到达后，董宣拦住车马，用刀画地，数落公主的过失，喝斥仆人下车，随后当场格杀。
公主立即回宫向刘秀申诉，刘秀顿时大怒，宣召董宣，想要乱棍打死。董宣叩头说道：“臣乞请说完一句话再死。”刘秀问：“你有什么话可讲？”董宣回答说：“陛下圣德中兴，却纵容奴仆屈杀良民，将要用什么来治理天下呢？臣我不需麻烦乱棍打死，让我自杀即可。”说完用头去撞楹柱，血流满面。
刘秀命令小黄门拽住董宣，强令董宣叩头向公主谢罪。董宣坚决不从，小黄门强行摁下董宣的脑袋，董宣用两手撑地，始终不肯低头。
公主说道：“文叔在为普通百姓时，敢于藏匿逃亡的罪犯，卒吏都不敢到门前捕捉。现在贵为天子，威仪却不能让一县令听从了吗？”刘秀笑着说道：“天子肯定不能和普通百姓相同。”
刘秀最后释放“强颈令”董宣出宫，赏赐三十万钱，董宣全部分给自己的班中属吏。董宣开始广泛击豪强，他们无不震惊。京师洛阳号称董宣为“卧虎”，歌颂他说：“枹鼓不鸣董少平。”
董宣在县令位置五年，七十四岁时在官任上去世。刘秀诏令派使者前去探视，只看到用布被覆盖尸体，妻子对着尸体大哭，家中仅有大麦几斛、破车一辆。刘秀非常悲伤，说道：“董宣的廉洁，死后朕才知道！”因为董宣曾经担任过两千石官员，赏赐艾色绶带，用大夫之礼安葬，封董宣的儿子董并为郎中，后来官至齐国国相。
董宣
黄其军
作于2023年6月7日（古历癸卯年四月二十）
文中照片来源于网络，对作者的辛勤劳动表示衷心的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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