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似水 (11)
内容简介与索引
女人似水 (三)1
第三章 少女是滴滋润的露
1
郧西是出美女的地方。
相传,《关雎》就是从这片土地上开始流传的。“找美女到郧西”的俗语也在民间广为流传。
汉江悠悠,从郧西南边飘遥而下。天河,从湖北口镇穿流而过,汇入汉江,古老而优美的牛郎织女传说,便随着江水洒下一路欢歌!
天河水多情地流淌着,秀丽如画的天河流域,静静地守候着远古的故事,也孕育着悠久的生活,更流传着许多动人的传说,歌唱着神奇隽永的牛郎织女的爱情绝唱。
多少春秋岁月,几度花开花落,天河水涨水枯间,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从这里萌芽,随着东南西北风,也随着风帆再注入汉江,把神秘与美好载入长江,在华夏的土地上悠悠流传。使南来北往的达官贵人,迁客骚人,都在这里留恋忘返,吟诗作画。
汉江流域是人类发源地之一。考古专家对“恐龙蛋”及“野人谷”的考察后,又进一步得出了“郧县人”的结论。
汉江,顾名思义,是汉文化的发祥地,汉水流域也多以“汉人”居多。
湖北口镇乃至郧西都是“汉室”为主,不过,这里有一族复姓南宫的人家。
镇东是戚威生长的东平村,镇北的沙坪坝离东平村不远,这里住着几十户叫“南宫”的族人。
据说,在清末民初时期,不知道是达官贵人还是迁客骚人,反正是一户官人模样的人家,来此隐居。
老者发长齐肩,有些花白,额阔耳肥,脸色红润,山羊胡须也花白相间,两个圆溜溜的玻璃眼镜片镶嵌在镀金的镜框里,却常年布衣长衫,土灰色千层底。眼镜下面总会有许多浅浅的笑容,因此而显得格外亲切。
南宫家在此购置田地,融入了“汉文化”的汉水流域,不,这里应该叫天河流域。后来,老人的子孙后人,有几十户之多。
到了南宫隽的时候,已经是南宫家族来沙坪坝以来的第四代了。
南宫隽膝下有“四千金”,个个出落得亭亭玉立,清秀聪慧。大姐南宫泽涛,二姐南宫泽润,三妹南宫泽琪,小妹南宫泽秀。最清秀聪慧的,要数南宫泽润了。她是这方水土养育下的典型小美人儿。
只是战火灼伤的华夏大地上,原本殷实的农业民族,早已经陷入水深火热,苦不堪言。南宫隽的父亲是南宫家族里这一代最富足的,但这种富足也仅限于祖上购置的田地和房屋,虽然后来被称之为“地主”,但也仅仅是拥有一些土地而已,所谓“地主家也无余粮”,便是对农业国家战争中的写照吧。
在惨烈的战火中,迎来了全中国的解放。在全国人民欢欣鼓舞中,南宫家祖上的土地在“解放运动”中全部“集体所有”了。
南宫泽润的爷爷,是最后一代“地主”。虽然配合了“解放土地,打倒土豪和劣绅”运动,也毫无保留地交出了所有“家业”,但在那些年,在那群勇敢无畏的红卫兵小将们闹翻天的年代,在“无所不能,铁面无私”的红卫兵面前,老爷子还是被关进了牛棚......
南宫老爷子在乡亲们眼里,只是“地主”,并不是“劣绅”。老爷子排行老大,因祖上殷实,便有机会认识“书”和“笔”,几个弟弟在二战爆发后“投锄从绒”,他被留下来“看守家业”。
后来,南宫老爷子在自己家的大宅院里办起了免费学堂,无论是细农家孩子还是长工家的孩子,都无须任何金银钱粮,这让乡亲们无比感激。
但是这些恩惠没有打动“意志坚定”的小小红卫兵,“私办学堂”反而成了一个用他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帽子,这个“罪名”让南宫老爷子成为了“走资派”。
而“大鸣大放,百家争鸣”运动中,老爷子的某个学生响应了号召,大鸣了,也大放了,结果虽然没有“争”出个名堂,却给自己以及自己的恩师又“争”来了一个“牛鬼蛇神”的帽子。
或许,谁也不能料到“历史剧”里也有这种“诱导深入”的公式:先是号召鼓励你“大鸣大放”,再以海选的方式让你参与“百家争鸣”游戏,正当你以自己的才华自豪的时侯,“谁鸣得欢谁放得多”便是“牛鬼蛇神”,就是“右派”。当然,既然是“牛鬼蛇神”,就应该生活在牛棚里。
老爷子这把老骨头在一次次游街、批斗后已变得如一片秋叶,在枝上飘荡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轻轻吹来一阵风,便会吹散他飘遥的一生。
感恩戴德的乡亲们,只敢偷偷地私下求菩萨保佑,别无他法,哪怕是走近一点深情地看上一眼,也会被“火眼金睛”的红卫兵小将们“打出原形”。
这样的境地,只有老爷子养了近十年的那条老黄狗,总是在牛棚边来回逗留,想找机会报答跟随了多年的主人。
关着老爷子的牛棚,由几个红卫兵轮流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哪怕是自己的妻子儿女也不能。要保护妻子儿女,唯一的办法就是与他们“断绝一切关系”,与家人彻底“划清界限”。
白天五花大绑游街批斗,夜里关在冰冷阴暗的牛棚里,“斗志昂扬”的小将终于在黎明前打了个盹。大黄趁机悄悄靠近牛棚,低着头把鼻子贴在地上使劲地嗅着,隔着牛棚的半截土墙,它听见了老水牛甩蚊子时脖子上铃铛的叮当声,听到了老主人微弱的喘息声。
大黄嗅到了老主人熟悉的味道,拖着尾巴踩着墙根往门口移动。借助它与生俱来的“夜视眼”,一猫腰,从牛棚门口椅子上打盹的小将脚边溜过去,窜进了牛棚。
浓浓的牛粪薰得大黄眨巴着眼睛,看见老主人卧在老水牛对角肮脏的草窝里,草窝湿漉漉的,比老水牛的窝还湿,与老水牛之间隔着更湿的牛粪,象一条臭气熏天的黑河。
大黄围着老主人转了一圈,他没有半点反应,便着急地舔着老主人的脸,老主人艰难地动了下头,微微睁开一点眼睛,“大黄,快回去……大黄,别来,他们会打死你的……”,老主人微弱的声音,大黄听得很真切,它听到老主人的急切与无奈,听到了老主人远去的脚步声……
狗的耳朵和牛的眼睛是一样的,与鹅的眼睛相反。鹅眼睛是个“缩小镜”,它看见的东西比实际的体积小很多,在鹅的眼里,全世界都比自己小,所以它敢攻击比它大很多倍的东西,狗、猪、羊、牛,甚至人也同样会成为它的攻击目标,是真正意义上的“自以为是”者;牛眼睛则是一个“放大镜”,它看见的东西比实物大很多,以至于刚会走路的小孩也能把牛牵着乖乖地跟着自己走。
狗的耳朵同样能把声音放大,所以能听见很远的声音,也能听清老主人微弱的声音。似乎,大黄从老主人游丝般残存的喘息中,听见他经受不住残酷折磨而渐行渐远的灵魂的脚步声。
狗也是世界上最忠于朋友的动物,它对主人对朋友的忠心远远超过了人类。或许,在这一点上,“连狗都不如”是对人类最劲爆的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