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柒月

柒月

七月中浣之五日，是德音的生辰。

恰逢是盂兰节。

举行“盂兰盆法会”供奉佛祖和僧人，济度六道苦难，以及报谢父母长养慈爱之恩。

家家户户作布田，引水灯，纪念新旧亡人。

德音出生于此天子时，其父母忧其与亡人归相遇，一死一生，难免有所伤神，便为德音取了此名，

意味着美好品德，取自《郑风·有女同车》：“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孟秋时分，正是添轻纱时节。德音听从父母之意，去往心尘寺听经，为得是修补德音出生之时的伤神。

坐在马车上的德音想着出发时，母亲说的话，想着想着，嘴角就上扬一点。母亲三言两句中不离担忧德音的身体，只因从出生后，德音就长年带病，各处寻医，却难以根治，只要遇见下雨时节，德音的心就会绞痛。

说来奇怪，那时陪母亲去姨姨家，回家遇上大雨，德音痛的十分难受，不敢轻易移动，遣了人去请大夫来。恰逢把马车停在了心尘寺的山脚下，母亲怕这大雨会下个不停，便上山请求，是否可在寺中暂待片刻，等大夫来好给德音医治。

寺中的方丈问了母亲缘由，便让人把德音带到一间禅房里休息。寺中正在诵经，德音躺在禅房中听着随雨声飘来的诵经声，声声入耳，突然，德音发现自己的心痛减轻了不少，眼中也清明了些。

母亲在旁守着，德音告诉母亲，自己的心痛好了些，是听了这诵经。于是，大夫也省了，母亲便扶着德音去了诵经房，给德音找了个垫子。德音就这样在寺庙中听了整整半日的诵经，直到雨停。

从此后，德音的父亲便时时去心尘寺捐赠，只要一到德音生辰之日，德音不会在家中陪伴母亲，而是去往心尘寺住上几日。

心尘寺在清凉山上，从山脚下到山上，要走三百阶梯，无弯路。路两边是各种树木，偶尔遇见一两只小兔，从林中窜出，在石阶上嬉跳，一见有人便跳进树丛中，只看见一抹白色消失在众绿中。

今儿是个阴天，待德音到达山上时，就见方丈身边的清远在门外等候。清远见德音上来，便引着德音去她以往住的房间把带的随身物品放着，就引着德音去往诵经房。

德音从到达心尘寺，直到傍晚才把心经诵完。走出诵经房，肚子也有点咕咕声响。回到房间，德音见桌上放着斋饭，便三两下就吃下肚。

等德音吃完饭，把碗筷拿去厨房后，便去寺中的菩提树下，方丈正在树下放着一盘棋。德音与方丈见过之后，便坐下，手持黑子，与方丈下棋，不时看向山下的河中，漂浮着无数盏灯，看着孤魂随着灯而行走。

德音没有告诉任何人，她能看见孤魂。也许这就是缘分，与天地间的缘分。亡人离开人世，独有几缕孤魂，每每遇见自己的亲人，任凭如何呼唤，亲人都听不见，也看不见。哪怕双方各自思念着，近在眼前，也不知。

而德音看的见，看的见这让人心痛的场景。也难怪德音心会痛。这世间最难得的情，最伤人的也是情。看的太多，也难免会心痛。

这就是德音的一天，七月中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