壶瓶山漂流
这已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但这么多年过去，却一直不能忘怀。
是一个不算晴朗的日子，我们踏上了去湖南屋脊壶瓶山的旅程。这是在酷暑里难得的好天气，大约是受那年台风“海棠”的影响吧，气温比平时低了好几度，同行的人们都说选了个好天气。因为我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漂流，头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估计水涨了一些，正是漂流的好时机。
一路无话，只是大部分时间在山间穿行，上上下下的，一会儿在云中，一会儿在云上，下面是万丈深渊，旁边是悬崖峭壁，有时候，车子就在岩石下面行走，仿佛在一只猛兽的大口里悄悄地钻过一样，怪吓人的。
到了：一条不算宽的小河边上，一溜排着几十只色彩鲜艳的充气筏子，每只筏子上都摆放着橙黄色的救生衣，远看去，也是一道风景。
上筏子，套上救生衣，八个人，按左右两排分腿坐好，筏子上一前一后两名筏工，他们没穿救生衣，只着一件后面印有草书“漂”的背心，前执桨，后撑篙，都是年轻小伙。坐定后，便开始了我们的“漂程”。
这一条小河其实就是流经我们家乡的澧水河的支流，叫渫水。出发的地点，河面还不太窄，走过了一段，水流还是很平缓，我们都觉得有点乏味，有一些受骗的感觉，可筏工说，别急，有你们刺激的地方。果不其然，再行不多久，前面有险滩了，只见急流滚滚，向下泄去，鼓起一朵朵硕大的浪花，高高低低的，煞是好看，而两岸和河中的岩石也呈现出多种多样的姿态，怪喜人的，虽然这里面不知埋藏着多少危险。过滩了，坐稳了，拉紧扣绳，筏工交代着，我们谁也不敢怠慢，一个个端坐着，拉紧了筏子上的扣绳，等待着那惊险一刻的到来。
筏子向着急流处冲去，“啊！——”随着筏子在急流中的颠簸，我们一个个发出了充满快意的大叫。我这个年近花甲的人，也似乎是“老夫聊发少年狂”。跟着，不，简直就是和他们一起，大声地叫喊着，发泄着——人融入了大自然，哪还有什么年轻年老之分呢，心态永远是最重要的。险滩一个接着一个，我们的惊呼声也一浪高过一浪，在这样的情景中，你想要保持所谓的矜持似乎也不容易，除非你是一个“超人”，或者是——神，可听说，神本来就是人给造出来的。
筏子继续向下漂去，左岸的一块大石头上刻有斗大的“一碗酒”三个字，筏工告诉我们，这是过去放排人留下的地名，据说放排到此，他们都要先喝一碗酒壮壮胆，再继续前行。“一碗酒”果真是一碗酒，这里的水流与前面的就是不同，筏子在急流中连续地颠簸着，随着水流往下，我们的筏子向下跌去，马上又随着浪花往上翘起，这一下，前面腾起的浪花对着我们扑面而来，我坐在最前面一排，一下子，浪花就把我全身弄得没有了一丝干纱，眼镜也差点给冲掉，但心里却充满着快意。
过了“一碗酒 ”，又是一段比较平缓的水面，我们有些悠哉游哉地在水面上荡着。前面一只筏子不知为什么似乎停在了那里，我们也不怎么在意，继续着我们的旅程。行到那只筏子附近，忽然，那筏子上的几个人抄起他们在上筏前买的水瓢向我们兜头就浇起水来，我们毫无准备，一个个缩着头任凭他们一阵乱浇，已给浪花打湿的我倒没什么，后面几位原先并不怎么湿的伙伴们这时身上也加湿了几分。到这时，我才明白了，为什么登筏处有人卖水瓢，为什么有人买那种塑料水瓢，那又不是什么本地特产。“来而不往非礼也”。当我们的筏子赶上前面筏子的时候，我们也不客气地抄起筏子上的桨向别人浇起水来，两只筏子上的人互相对浇着，叫着，喊着，似乎是暴风雨中的海燕一般，发出胜利的声音……后面的筏子也在战斗，也在叫喊。当我们再赶上一只筏子的时候，那筏子上一位先生很绅士地询问我们，有没有战斗的要求，我说，我们没有水瓢，他说他们也没有，我说，那就来吧，再次进入互浇之中。“哈哈……”那只筏子上一位先生由于用力过猛，一下子翻倒在了水里，引起一阵哄笑，我们的战斗也在这友好的哄笑声中友谊地结束。
其实，最险要的地方还是“二碗酒”，这一段急流比“一碗酒”和后面经过的“三碗酒”既长且更急，落差也更大，筏子在里面颠簸了十多下才过了那个滩，而经过了它之后，其它的地方便都是“小儿科”了，此时，全筏子上的人也个个都成“落汤鸡”了。
河流的两岸，全是陡峭的石山，山上是蓊蓊郁郁的树木。筏工说，山上有不少的药材，也有很多种的动物，偶尔还能看到猴子。有几段比较缓的河岸边，一排排的柳树被急流的多次冲撞弄得变了形，有几株像放大了的盆景，下面一段直立，中间一段横着，再往上可能由于它们的“负向地性”，又倔强地向天伸去。我想，设若龚自珍先生来见了，可能会惋惜它们的变形，要再建一座“病柳馆”，再写一篇《病柳馆记》了。
一个半小时的漂程很快结束了，可那种刺激，那种融入大自然中的乐趣将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底。
（此次漂流已过去十多年了，但那情景却久久不能忘怀。后来我去海南岛旅游，万泉河上也有漂流项目，结果怎样？原来是摩托艇拖着我们坐的竹筏在平静的河面上打两个圈圈，真小儿科，一点也不刺激。呵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