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耽］贼与不良帅（1）
文：和颐书海
“络安苑，你可以去死了！”
鲜血四溅，一切变得支离破碎，灰蒙蒙的天空离他越来越遥远。
最后，他只感觉到无尽的痛，以及刺骨冰寒。
“啊啊啊！”
子夜，乌鸦鸣啼，初冬的第一场雪覆盖了青瓦。
黑暗的房里，床榻上有个人影裹着被子，缩在床榻的一角。这个人，正是噩梦缠身的络安苑。
中衣底下是一身冷汗，喘了一阵，才慢慢缓过劲。许是下雪的关系，络安苑感觉今晚特别的冷，在被窝里瘫软着身子不想动弹，但心里一直有个想法让他无法再进入梦乡。
索性，他起身换了件衣服，趁着夜色翻墙跑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街坊没几个人，冷冷清清的只有巡逻的武侯和流浪猫狗。他一身黑，几乎融入夜色，脚步在房瓦上踩得极轻，没有人发觉到脑袋边上经过一个人影。
络安苑说不上是什么武艺高强之人，但他是个贼。
只偷盗贪官污吏的义贼。
有人对他喊打喊杀，恨不得他早点进天牢下地府见阎罗王去；也有人吹捧他的行为乃是替天行道，给那些贪官污吏一些教训。
但他今天出来不是要行盗的，他只是想要找个风景好气氛佳的地方看星星罢了。
络安苑穿得单薄，随意套了一两件衣服，披肩什么的全都懒得带。鼻尖指尖有些泛红，呼出来的白气一瞬间就被凉风卷走。
他住的地方附近有一处废院，那里夜深人静，连个鬼影都没有，于是每每无聊时候他都会躲在这个地方看夜空。他很喜欢这个地方，听不见人声，也不见得多脏，蚁鼠蟑螂都没有。大概前主人下足了功夫吧，可惜还是把这么个好地方给弃了。
干枯的大榕树底下有一张络安苑自己从屋里搬出来的躺椅，再从屋里翻出一些老旧的干净棉被裹在身上，安安静静的看夜景。
冬天，很冷。
没过多久，睫毛上占了薄霜，他却动都没动一下，入定似的。
“跟了一路，大人不冷吗？”
“……你更冷。”
感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络安苑动作迅雷般，一手捉着棉被的一角，回身一甩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再顺手用袖剑刺向来人。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原以为能够一击即中，但络安苑却愣住了。
来者不知如何折断了他的袖剑，动作说不上轻柔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发力便疼得咧嘴！
他不敢抬头，怕来的人一眼认出他的身份，奈何他手腕怎么使劲都挣脱不了对方的手。心里正纳闷，却听那人清清淡淡地问：
“初冬寒冷，为何独自在此？”
好似满不在乎。
“这位、大人，鄙人没偷没抢，这地方乃是弃院，不存在私闯民宅一说，鄙人只是来这里看夜空图个清静罢了！”
“此院昨日午正已经批卖给了万年县不良帅常磐安，现在已是常氏宅邸。我看你进这院子，似乎很熟悉这个地方。”
没有感情的语气，一席话说得比冬天还冷。络安苑心底啐一口晦气，没按捺住心底的好奇抬头想看看这个人到底长什么样，结果一看，却移不开眼。
借着月光看清眼前此人，英俊逼人的面容映入眼帘。浓眉舒展，刀削挺鼻，唇瓣抿成一条线，靠得近了能闻到几乎不易察觉的一丝淡淡沉香。白底暗纹绣着脚踏祥云的麒麟，指节修长有力，即使顶着一层狼皮护腕也能够感觉得到他力劲控制得很好。
“你是络氏的小少爷。”
络安苑一惊，瞬间回过神来，牙关一紧卸下被捉住那只手的护腕，趁着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一个纵身翻墙跑了！
榕树地下，剩下月光般白的男子，手里撰住尚带着温度的护腕。
“来日再见。”
次日清晨，辰初刚过，络安苑就被一阵拍门声吵醒。他顶着一肚子起床气不甘不愿地开门，看见的却是某个比他还着急的酒肉朋友。
“络兄，你得帮帮我……”
络安苑眉毛一挑，下一个动作就是甩门。那人硬是顶住了甩他一脸的门板，又是哭腔求道：
“络兄，万年县来了个新上任的不良帅，今早辰初端了我家两个当铺哇！”
“该！当初告诉你别动不动就多收别人几成利息，还敢拿出来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客人赎不回去的当品也敢拿出来显摆！”络安苑顺着起床气吼了几句，那人立马点头哈腰起来。
“络兄说的是，说的是……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怎么办？把你那两间店关了回你江南家去！所幸还能种点什么赚点小钱够你养活自己。”
“可、可那两间店……是在络兄名下……这……”
络安苑回头瞪着这个酒肉朋友，顿时不知道该头疼还是胃疼还是哪儿哪儿都疼。他怎么就交了这么个白痴？难道他自己也是个白痴不成？
一定是脑壳被城门夹了才让他去管理那两间店。
“老胡！”
“哎，来啦！小少爷这么早醒，有什么吩咐？”
“备马。我出门一趟，阿妈问起就说朋友找我就行了。”
老胡照看络安苑从小到大，见过他各式百态，却很少见他脾气如此暴躁、脸色如此恶狠狠的。虽说那气不是往他身上撒，可他看着在一旁垂头丧气的客人也怪可怜的。
但是他明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必定是做错了事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平昌坊右邻东市，附近住的都是富贵人家或达官贵人。络安苑急匆匆策马赶往东市，盼着不出什么事才好。不然，老爹的三品官可以不用做了！
“络兄，前面就是了！”
“不良帅还能拆了你的当铺不成？策！”
骏马蹄声惊起路边人群自行往旁边躲开，在那尽头，是一个挺拔的身姿。络安苑拉紧缰绳，骏马嘶啼停下了往前冲的步伐，他才看清这所谓新来的不良帅是何人。
“这店乃是鄙人所有，敢问尔等何人？为何封了鄙人的店？”
回过身来，依旧是昨日那张神采逼人的俊俏脸庞，换了一身不良帅的衣裳。只抬眸看了一眼，便觉万丈红尘在这人面前都索然无味。
“我乃万年县不良帅，常磐安。”
那一刻，即是仙人入红尘，万劫不复也心甘情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