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小和张一：11

陆小小骂完张丁之后，就去找苏婉，大骂张丁是大猪蹄子。表妹反倒很豁达，她说她在心里早就上演了无数次被拒的一幕，这下再也不用受煎熬了，说不准自己潜意识本来就是这样想的。

苏婉说张丁说话的时候，说的真诚又斩钉截铁。她想那种粗鲁也是因为不想欺骗自己。她一时被粗鲁打翻在地，好像被一阵风迷了眼，但她当初不就是喜欢这阵风的么？

陆小小听到这个瞠目结舌，她想如果张一要是不喜欢自己还这么说自己，她肯定打爆他的头。但看着表妹的样子，她没多说话。苏婉说谢谢她帮自己去骂张丁。

陆小小说没啥，心里明白自己其实一大半为了去骂张一，感觉对不住表妹，一拍脑袋说：“我们去唱歌吧，我有个姐姐在那里上班，可以带我们进去，想喝啥就喝啥。”

苏婉摇摇头，陆小小就乖乖陪苏婉在家里宽心，等到中考放榜的那天，她和表妹都考上了一中。

二人看榜出来，苏婉气色好了一点，陆小小就提议带苏婉在县城逛。苏婉点了点头。陆小小她们沿着紫石街到了狮子楼，就是当年武松打西门庆的地方。

她俩仰头看着这二层的小楼，陆小小似乎看见西门庆与武二厮打，被武二从肋下钻入，一手揪住头颈，一手捽住左脚，头上脚下掼下楼来，跌在地上，定睛一看，却是张一。

陆小小暗爽，又带表妹到城南喝豆汁。表妹沿途看见书店，眼睛一亮，又想去逛。苏婉是个书虫，陆小小不忍拂她的意。

进到店里，在架子上看见莫泊桑的《漂亮朋友》，陆小小抽下来翻了翻，又想起了李向东。听说冉东升在城镇中学教书，但李向东不知去了哪儿。二人肯定没再重逢。

陆小小催促苏婉快点，苏婉磨叽了很久，才挑好了一本白居易，一本王摩诘。买完书表妹的心情似乎好很多了，而且有说有笑。

二人上车你追我赶，好像又回到了初中。苏婉在前面骑，她在后面追，想着讨好表妹，假装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追不上的样子。

苏婉骑着骑着往右边看了一眼，突然停下来，低着头好像看自己脚尖。她追过去的时候，表妹像发疯了一样骑走了。

她转头一看，看见启功题的几个大字：“阳谷第三中学”，她愣了几秒钟，忽然明白了，这是张丁考上的学校。三中放榜早，估计苏婉是知道了。

陆小小在后面喊表妹等一下，可是苏婉骑的飞快，她真是努力也赶不上了。

陆小小从那天开始，越想越气，就去找老张说要打篮球，一直到入学都没停，直到有一天她收到张一写的那封信，才彻底释然。她那时才明白自己其实一直在等这封信。两个月，或者说，五年，从她第一次见到张一开始，就一直在等这封信。有了这封信，她终于可以说故事里有他俩了。

陆小小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正在上化学课。

化学老师是个新来的，看着台下学生不说话，就以为自己哪里讲的不对，就容易结巴，一结巴，嘴角就开始冒白沫。陆小小的同桌叫刘冬，也是个喜欢闹的小姑娘，就推陆小小的胳膊：“你看老师像不像个金鱼？”噘着嘴学金鱼吐泡泡的样子，陆小小忍不住笑出了声。

化学老师纳闷她怎么回事儿。陆小小站起来说：“对不起，老师。”老师让她坐下，继续讲。

老师一背过身去，陆小小就开始学金鱼吐泡泡，同桌也忍不住噗嗤一声。化学老师说你又是咋了？同桌站起来说：“对不起，老师，我想起我家金鱼没喂食儿。”陆小小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全班也有不少人跟着哄笑起来。化学老师觉得很尴尬，脸皮薄，不敢惩罚女生，只得让她们坐下，硬着头皮讲完剩下的课。

下课后，陆小小和刘冬被叫到教务处，班主任狠狠地教育她们俩说，要是再犯第二次就叫你们家长来。两人规规矩矩，连连认错，出门之后，刘冬对着陆小小噘噘嘴，陆小小伸手打了她一下：“还来。”二人相视一笑。

陆小小和刘冬爱笑爱闹，成了高一男生熄灯后夜话里的主角，人送外号“绝代双娇”。常有人偷偷摸摸来篮球队看她打球。那时候的陆小小的乳房没有怎么发育，像两个小拳头缩在胸前，可正是这样，她好像一只匀称灵活的小豹子，在球场上来回飞奔。

她的眼神完全不避讳看着她的那些目光。和她对视的人总感觉目光被穿过，像被盯上的羚羊，接受了自己的宿命。

陆小小知道自己是美丽的，是光芒四射的。她像一朵花一样正在开，但张一不在，她心里始终觉得空落落的。

初一她去上大布中学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感觉。等张一寄来那封信的时候，她终于开始知道自己是在虚度光阴呀，开始明白“鱼传尺素，天长水阔知何处”的意思。她从小都是没心没肺，从没想过这种痛苦的甜蜜会招来相思的蚂蚁在心上咬。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就愈发没心没肺地大笑。别人随便说个笑话，她就能笑上半天。她的笑，让那些偷偷看她的男生也被相思的蚂蚁咬的辗转反侧，而这一切，可以说都是拜张一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