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这样

封面设计：枫叶丰泽

都说从小看到大，我挺相信这种说法。在我的记忆中，确实从小就是一个窝囊胆小的人。

是几岁呢，我记不得了，但模样是小小的，还梳着我妈给我剪出的“时髦头”，在动物园排队等着玩荡秋千。

记忆中那个队好长。每个小孩上去后，家长一前一后推着秋千，小孩子在空中高声叫着笑着。

大人小孩都忘了还有好多人在等着玩，家长和小孩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如得忘我且忘了一切。

队伍中的埋怨声很多很大，全然不会影响秋千上的小孩和他们家长的兴致。

我记不清父母有没有埋怨，也不记得自己当时的心情。

只记得，终于轮到我了，我怯怯地走过去，坐在秋千上，爸妈也是一个在前一个在后推着秋千。

我不记得我笑没笑，也忘了我有没有叫，但我清晰地记得，还没悠两下，我就说，我想下来了。

爸说，才玩这么一小会儿啊，再玩会吧。妈说，你这个窝囊废，排了那么久啊。

可是不管他们怎么说，我这个窝囊废还是说要下来，不玩了。我记得当时说了一句话：“人太多了，都等着呢。”

一路走着，爸没说什么，妈也不再说什么，只有我，在心里留恋着那个好不容易才坐上去的秋千。

这不是杜撰，这就是小时候窝囊的我。

然后我告诉你，如果放在现在，我依然会在悠了两下之后就下来，甚至根本不会去排那个长队。

因为有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我不自然，也不舒服。

小时候到底为了什么想下来，我实在记不得了。

而现在排斥，全然是因为，我讨厌在人群中，体验那并不美好的拥挤和那些人旁若无人的自我享受。

还在被爸爸抱在怀里的年纪，有一天坐公车，爸爸看到一个孕妇站在我们身边，周围很是拥挤，就请一位坐着的穿军装的男人给那女人让个座。

那军人不愿意，还很横。脾气甚好的爸爸，那天也动了气，跟那军人理论，还说你这样对待老百姓不对。

然后爸妈和那男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那个孕妇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

而我呢，在爸爸怀里，对他说：“别吵了，别吵了。” 爸说，我当时说这话时，眼里有泪水。

这件公车上的往事，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是在后来爸妈的回忆中得知的。他们对我的一致评价就是：从小就窝囊胆小怕事。

确实啊，从小看到大。直到现在，我也没能成为一个勇敢的人。

虽然内心有着极强的是非观念，在邪恶丑态面前，也只是敢怒不敢言。

气不过时，只敢在心里安慰自己：能有颗正直的心，已经不错了。胆量这事，随命而来，执拗不过的。

哎，一辈子，也就如此了。窝囊着来，窝囊着去吧。

文 | 枫叶丰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