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同情祁同伟?
《人民的名义》中清官与贪官较量,虽然过程复杂曲折,但终归是邪不压正。
贪官被抓,大快人心。
但为什么很多人看到最后祁同伟做的坏事被暴露,走头无路,用自杀结束生命来维护尊严时会同情他?
觉得他也是个很可悲可怜的人呢?
这不是三观不正的问题。
人性就是如此。
电视的讲述也没有把他完全塑造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他走的每一步路中都有些无奈。
每个人最初都有一个成为大英雄的梦想。
但大多数人不能成为群众的英雄。
或许只能做自己的英雄。
慢慢走上了邪路,看起来比较省力,好处多多。
其实从一开始踏上了这条不归路。
他们就知道会有风险的来临。
祁同伟是个不甘于平庸生活,有野心,有抱负的人。
但是空有理想,吃了现实和权力任性的苦。
这一点和高小琴很相似,因此二人惺惺相惜。
外人没有经历过他们的痛苦,可能也真的无法理解。
他们的爱起码照亮了彼此,给了彼此温暖。
可那这种夹杂着利益关系,同情的爱是真心的爱情吗?
比起表面上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实际上貌合神离的模范夫妻。
祁同伟与高小琴是在对方心上,又默契极佳的。
尽管在祁同伟内心深处还是有自己的孤独。
祁同伟给高小琴讲了一个故事。
一个信仰虔诚的基督徒掉进了水里,这时来了一艘轮船想要救他,他却拒绝了。
他说,我要等上帝来救我。
过了一会,又来了一艘船,他还是拒绝了,坚持要等上帝来救。基督徒死后来到上帝面前,问上帝,你为什么不救我,上帝说,我派了两艘船可你都拒绝了。
这是祁同伟无比绝望,已经知道无路可走的时候说的话。
当年作为一个正义的缉毒队队长,死里逃生,立了大功。
后来爬到了权利的一个高点,公安厅长的位置。
官越做越大,欲望也疯狂增长。
正如《红楼梦》里的《好了歌》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最后逃亡到孤鹰岭上,那是他曾经梦想开始的地方。
在救过他的老人面前,边唱儿歌边流泪,他才真正找到了自己。
看到这样的祁同伟,好像看到了他经历的所有不容易。
委屈的、疲惫的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坏人,竟会感动,同情他。
因为这个角色的坏不同于赵瑞龙那种人。
世上不存在一个完完全全的坏人,坏人也不会无休止的坏下去,那样就会失去人的真实性。
这便是这部剧的成功之处,不是简单把人物贴上善恶的标签。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从宽容的角度看待人性的堕落与醒悟。
不仅是简单的评价。
这种绝妙的处理塑造方式,在明代“三言二拍”中的一篇《蒋兴哥重会珍珠衫》中就有独到的表现。
这也是中国古典白话小说描写心理极其精彩的一篇。
小说先讲述了商人蒋兴哥和妻子王三巧夫妻二人般配恩爱,但迫于生活压力,蒋兴哥不得不独自一人出外经商。
原本许诺一年便返家,可是途中有变,三巧日思夜想,等了一年又一年,音信全无。
之后是一个类型化的经典情节,另一位商人陈大郎倾心于三巧,恰好有一位薛婆在中间牵线。
王三巧不同于潘金莲,是知书识礼的闺秀。
可是一方面丈夫多年未归,不知道丈夫是否已有他意。
另一方面,受薛婆的帮助劝说与引导。
王三巧最后出轨商人陈大郎,并决定和他共度后半生。
小说文本整个心理过程描写特别微妙而合理。
王三巧和陈大郎这两个角色的行为,因此是很难用道德标准去评价的。
《三国演义》里的赵云的丝毫不近人情。
《水浒传》里的武松可以稍微看到一些内心变化。
但这些人物都更像摒弃了七情六欲的“神人”,缺乏人性特点。
而文学是什么?终归就是讲人,讲人性的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