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文品】|| 声音
我听到一个声音,不知它来自哪里,但我身体的本能告诉我,我不害怕,它好像在说些什么,但具体说的是些什么东西,又听不大清,只模模糊糊地听见在低语些什么。
这在我看来是极不正常的,像往常,听见这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便会发毛,像有万千只蚂蚁在身上爬,内心一定烦躁而着急,但现下的声音却并没有,并没有害怕,反而有点惊喜,至于具体的原因,连我自己也说不出是为什么,只是单单感到有一股子神奇的力量在驱使着我靠近它,靠近那股声音。
眼下正是入秋时节,天气这个孩子最是顽皮,时不时地发发脾气,闹闹性子,这不,前日里才艳阳高照,近些时间里便乌云密布,让人摸不着头脑,要不就,早上看着天空阴沉沉的,满心以为可以和秋雨来个邂逅,可这天气偏偏不随了人的心愿,转眼就将乌云散去,见到了黎明。
最近正为着这变化多端的天气苦恼,不曾想,却遇见这么一件神奇的事情,一想,好似有些时日没有听见这种声音了,难不成,上次真的是我幻听了?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后,便久久不曾散去,心底的疑虑一层多似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便要将那最后一根稻草夺去……
傍晚,漫步在林荫小道上,聆听着轻快的音乐,却仿佛仍然能听见路人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说听也不大确切,只是能模模糊糊地看见路人向自己投来的眼神,有笑意,有疑惑,还有解读不了的神情,天色越来越暗,但我越来越不害怕,因为人越来越少,看到的听到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少,莫名地,仿佛在期盼着什么,又仿佛并没有什么可期盼的,无牵挂,无可依,也就了无牵绊,少了些什么东西,却又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少的。
眼看着夜色越来越浓,越来越深,罩上一层黑色的纱,我却并不想回家,只想被黑色包裹着,让黑夜做我的衣,做我的袍,让我与黑夜融为一体,不被唤醒,无人唤醒。
渐渐地,风渐渐紧了,月儿也渐渐寻了云朵娃娃做自己的衣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希望获得一丝丝温暖,骤然间,便冷了许多,一个声音悄然而起,混杂着风声、淅淅沥沥的小雨声,“嘿,小家伙,你知道我是谁吗?”
虽然我的内心并不害怕这声音,但也没有达到能够毫不畏惧地面对它的时候,颤颤抖抖的声音从我的嘴里蹦出来:“不……不……不知道。”
那个声音又接而用一种较为亲和的语气说道:“那你足够了解你自己吗?”
我自信且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当然,我都活了二十来年咯,当然对我自己足够了解了,你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
那声音听了这回答后,眼神黯淡了下来,闪过一丝失落,以小得近乎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说道:“是吗?那你怎么会认不出我呢?”这失落只小小地停留了一小会儿,继而又恢复了往时的亲切:“那你且说与我听听。”
我听闻,便滔滔不绝地讲出了我眼中的自己:“我啊,是个小小的人儿,但却有着很大的能量;我喜欢尝试很多东西,但却又三分钟热度;一直都奔赴在热爱的路上,却总被许多程咬金绊住了脚;有些小自卑小脾气,还有些小任性,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丢进人海里下一秒便找不出来……”
那声音不知怎的,越听,眉头越紧缩,听完我的话,眉头竟柠成了一字形,我忙问:“你怎么了,眉头怎么成了这个样子?”那声音听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的样子不就是你的样子吗?”我恍然大悟,“难道你就是我心底的声音?”
这答案自然不言而明,我反问道:“我自小知道我皱眉,但是也不会皱成这个样子吧?”那声音听了,摊开双手,瘪着嘴,简直和我一模一样,这下,我无可争辩了,“好吧,我承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那你紧皱眉头的原因是什么呢?”
风,渐渐地停了,那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没错,你说的都没错,但你独独忽略了一点,如果你真的足够了解你自己,又怎会将我当作陌生人,如果你真的对自己了解地够彻底,又怎么会不认识我,所以,这只是你自以为地了解自己,你,独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啊,小家伙,不妨打开世界的大门,朝外走去吧,或许,你会发现一个新的世界也未可知啊。加油吧,小家伙。”
听完声音的话,我沉思了良久,难道我这二十来年都白活了吗?难道我还不够了解我自己吗?难道我真的就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吗?这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翻旋、打转,久久得不到回答,良久,一个声音又忽然而至,“这个问题是没有正确答案的,没有答案的问题就交给时间吧,漫长岁月里总能寻得一二。”说完也就飘忽而去。
我站起来,抖落抖落身上的灰尘,摸着我的衣服,早已湿透,虽然雨不大,但,四周也没什么遮蔽的,淋湿也就在情理之中了。看着这天,已蒙蒙亮,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便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向家去,或许,我真的不够了解自己吧,但,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地了解自己呢?
一步一脚,徐徐走回家中,我仍然能听见行人窸窸窣窣的声音,但我已无所畏惧,因为我知道,他们只是在高谈论阔,与我自己,倒是并没有什么关系的,我又何苦生生地加了这一座桥,难为自己,唱一台独角戏。
天,渐渐地放晴,天气仍然变幻多端,但我时常都会带把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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