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负如来不负卿:辩机与高阳公主的悲情（2）

天地洪荒，宇宙苍茫。这山林间，草庐里，锦帐内，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个。这山，这庵，长久以来的矗立，为的只是见证这露水眷侣的相遇。这一刻，凡心已动，般若无言，菩提不语。暮鼓晨钟凑起乐曲，古刹青灯散发出氤氲的香气。西天绕梁的梵音，也只为这片刻的欢愉添上些许的情趣。

僧迷情局，龙陷曲沼。一个是温柔乡，一个英雄冢，葬得正是这人间的痴情怨女！

沉酣一梦终须醒！此二人正在三魂不觉六魄不定之际，忽听得门外侍女急声奏报：“驸马狩猎归来！”

细细龙吟乍停，软语柔情被这呼声惊。慌得辩机僧左拽右扯，竟似身在荆棘之中，与虎狼同行。貌美的公主恍恍然朦胧坐起，懒懒然抬首扬眉，打趣说：“贤僧大德也有这散漫无稽之状，让人看了不觉丢了佛性！”

叹息声中，和尚答道：“愚僧不明殿下是何意？驸马打猎归来，必定挂念殿下，如我等再研佛理，怕是驸马就等急了！”

“呵呵……大师性情聪颖，果然是个雅士……”，说话间，公主发出了销魂醉魄的笑声。

这声音穿帐跨窗，传至门外，进了驸马得耳中。驸马勒马收弓，大步走到近前，问那侍女：“你们怎么游走到这里来了，刚才可是公主的笑声，公主何在？”

那执香的侍女回说：“驸马扬鞭驱马，只顾自己逍遥去了，公主无聊，幸遇一高僧正在庐内探讨佛理，吩咐了不准打扰，驸马请一旁等候吧！”

驸马心中似有不忿，却也无奈，只得倚靠在那柳树下眯眼假寐，奴仆们也识趣得很，各自打点猎物去了。不期，刚刚的人喊马嘶之声霎那间消失于九霄中了！

着了惊的比丘僧，此时已穿衣戴帽，身披袈裟，五佛冠下，容貌更显得俊秀英飒，气宇不凡。两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尚在倦怠中的公主，见此光景，精神备足，伸起袅娜纤细的玉腰，似水般的柔美，言说：“幸得高僧垂赐，改日可过得我府中再续……”

话音未断，辩机抢答说：“侯门府第，墙高屋深，怎容我进？再者，我辈之人，惹不得凡尘，见不得富贵，草庐即是世外桃源之地，逍遥自在之居，殿下再来行猎之时，小僧必尽力相待。”

“高阳已知君之心意，定再相叨扰，谈古论今，共沐佛音，吹箫御琴，月射寒江，与郎笑谈。”说罢，公主整理绫罗，出门而去。庐门大开，早有侍女等候。公主说了一句：“将屋内收实，莫扰了大德清修”，说完便向遗爱走去。这妇人荷袂翩跹，羽衣飘舞，娇若桃花，媚如秋月。

柳下第驸马，本憋着一口怨气，见到娇羞的美妻，男子的气概，将军的豪气，浑不知哪里去了，轻声道：“殿下累否？都论了些什么经典？”

公主含羞说：“不予你知，恐泄漏了天机，且随我去游玩山林奇景，何必树下假迷？”

这对璧人，策马扬鞭，一路滚滚黄尘而去！

草庐内，虽没有画栋雕檐，却也留下了香气扑鼻。高僧只叹：“慕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忘却雷音，心舍毗卢，佛祖见谅，祈告我：‘如何还尽风月情？以正金身！’”

可叹，可言，可悲！浑浑然忘却了皇家身份与僧家戒律，如胶似漆地痴缠在了一起。

何时修得冤孽偿清好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