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鱼

到她家中做客。早腌好的黄花鱼，不大不小，正够两个人吃。肚子鼓鼓囊囊的，塞满姜片和葱段。

客厅。我坐沙发，她在对面的圆凳。

“那帮人过年到福利院看孩子，你没看那些孩子啊，还非得拍照，他们站一排，孩子站一排，东西摆一排。我说你们不能拍照，要么就别送东西过来。我退休了到社区，他们都说你咋跟那些人不一样啊”，她浇一柱热水在壶盖上，红茶在焖封的透明茶壶中舒展着紧绷的身躯，逐渐澄红的水体从壶嘴缓缓溢出。

“哎对了，这个茶水一会做鱼可以放上点，比啤酒解腥。”她走进厨房，我跟在其后。

开锅烧油，把鱼沿着锅边小心翼翼地放进去。说多煎一会再翻，这样鱼是完整的。“小妈，你经常做鱼吗？”“没有，这是我第二次做鱼，第一次还在朋友家。”过了许久她晃晃炒锅，不知从何下手，生怕鱼动了胎气似的。好不容易翻了过来，鱼皮还是脱落了。“这什么原因呢？噢，是不是放油前没有生姜擦锅？”“哎呀是啊，你看还是少了道工序，真对不起这黄花鱼，嫁出去的黄花大闺女，没穿体面呐。”

蒸上馒头。下面垫上玉米叶子，上面也盖上玉米叶子，说这样吸潮，出锅的馒头保持原汁原味。玉米叶洗洗还能重复利用。

给鱼调汁。味极鲜、生抽、蚝油、白糖、豆瓣酱… 把能想到提味的调味品都按照心中直觉的比例搅到一起，唯独不放盐。

手撕白菜，说手撕出来的起来入味。她先把虾入锅煸了好久，直到煸出虾油。前后放了两次姜，说白菜比较吸姜。

她拿出一小把粉条，用水冲洗。“不用泡会吗？”“前面泡了就没嚼头了，直接放锅就行。”粉条入锅后，她用白菜叶子一块块盖在上面，再刚硬的粉条也都一根根软了下来。

她不时打开鱼锅看看汤剩多少，添点茶水。“闺女喜欢到婆婆家吃饭，说我不出活儿，跟着吃不上饭！”她打趣道，我在一旁看着她麻利又琐碎的背影津津有味。“哪有，我感觉你总是能贴心的照顾好每一样寻常的食材。”嗯，就像善心的照顾到身边每一个弱小的人。

混合着豆豉的鱼香，充斥着整个厨房。鱼身再撒上满满一层香菜末，“你看鱼皮脱了也不要紧，看不出来啦。”“呵呵大闺女比较低调，比较害羞。”

也许沉浸了许久的“前菜”太开胃，一条鱼大部分都让我吃掉了，眼泪却止不住掉下来。“大猫咪，你这又是想起啥了。吃出来好，说明没白做。”

妈妈走了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正月我特别想去看她。

2021.2.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