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洪湖浴室往事
我的办公室挂着一块醒目的书法横匾,是湖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高宝平先生书写的。这幅书法作品是应顾守成将军之邀,1995年驻地湖州市一众书画家到白雀军部靶场打靶,在小招吃过午饭后,也许是中午喝了几杯,书兴画兴大发。当时我负责接待,趁势讨要了这幅书法作品。这幅书法作品中的四个字,也成了我日后的笔名。
每当我凝望这幅书法作品,不由得想湖州白雀军部的洪湖浴室。因为,洪湖浴室的名字也是高宝平先生所题写的。而取洪湖浴室这个名字,缘于一军前身为贺龙元帅创建的工农红军第2军团,由湘鄂西红军合编而成,其中的红4军前身洪湖赤卫队是家喻户晓的。大院里还有对外开放的洪湖餐厅,取名也是来自相同的考量。
浴室与人们的生活密切相连,息息相关。大凡当过兵的,男战友也好,女战友也罢,都对部队里的浴室很熟悉。别看它不那么方便,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可是我们冬天唯一可以洗澡的地方,几年或十几年都依靠它洗去我们的征尘,消除我们的疲劳。因此,凡在军部大院呆过,包括军部附近的军直分队对洪湖浴室是有不少感情的。
那个时代,机关大院干部宿舍不具备冬天在家洗浴的条件,冬天的周末洗个浴,也成了机关干部生活中一件比较要紧的事情。去洪湖浴室冼澡常常是举家前往。爸爸给儿子洗澡,妈妈给女儿洗发辫发。这一幕幕场景成为了记忆中难以磨灭的风景。
当然也有人因为加班,错过了洗澡时间,就很费劲的在家里面洗,不说盆浅水少洗不干净,更是室内温度偏低,冻起鸡皮疙瘩,单其中繁琐的洗澡程序,也实在让人有点望而却步。逼仄的屋内腾出一方空间,准备好沐浴的大木盆,还有若干盛清水的容器,烧好洗澡的热水,灌满所有的热水瓶,然后将全部门窗密闭,屋中央不忘放个取暖器取暖。
匆匆洗完,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后,还要把一大盆脏水倒掉,最后一点点拖干溅在地上的一摊水渍......
洪湖浴室在大操场不远处的小溪边,澡堂西栽有杨树,冬天的杨树叶子都枯萎了,枝条随风飘荡,唯通往浴室的主干道上樟树依然是翠绿。
那时,大池的水一天一换,每天浴池开门时,池水新鲜注入,清澈滚烫。一到周末或节假日,去浴池洗浴的人会特别多,浴室门口排起一男一女两支的队伍,那必定是直属分队。
机关干部相比基层,自由度相对要高,不用排队,可以挑上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随到随洗,早洗早回。
凭票进入浴室后,一字排开几十张长排椅,排椅边有个更衣柜,也没钥匙。浴室不分干部战士,不论职务级别,洗澡时都要脱光衣服,一丝不挂,所有人在这里赤裸相见。只能从年龄上区分,年龄大的,基本上是机关干部。还有区别的方法是,看胖瘦,看肚子大小来区分。
脱下所有的衣服裤子,换上一双塑料拖鞋,拿着自带的毛巾、香皂往浴室中走,掀起脏兮兮、潮乎乎的厚棉门帘,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雾气氤氲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一瞬间会有短暂的窒息感。
穹顶不时掉下几滴积雾不住的大水珠,冰冷的落在身子上。不过朦胧的灯光下随之而来的温暖便会取代刚进去的不适。
那时,浴池的设施也简陋,男浴室的也就一个大池,外加几十个淋浴喷头而已,更没有搓背、茶水等服务。但冷热水充分,相对地方同期的浴室要干净,且不用担心健康问题。
循着人声走近大池,浴室里很热闹。池里全是赤条条的人,而那池水浑浊得跟米汤似的。淋浴间里经过一泡一搓一淋,每个人的皮肤都是红红的,孩子们的脸蛋更是白里透红。还有人洗到尽兴处,边洗边唱上几句,自娱自乐。
我站在淋浴喷头下,一阵轻轻的战栗之后,热水很快浸润了皮肤,感觉每一个毛孔都舒展开了,有种说不出来的轻松惬意。淋了一会,等到身体适应热水的温度后,抹上肥皂,后来改用那种小袋装的洗头膏,揉搓后再到淋浴喷头下冲洗一番。
那时候人和人之间,充满了真诚善良祥和。只要去浴室里碰见了认识的,总会相互帮着搓搓背,看着身上一层层的泥滚落下来,心里感觉很爽很舒服。
浴室里一般男士都是最先洗完的,如释重负地从男浴室出来,穿着干爽舒适的衣服,站在浴室门口,点上一支烟,悠然的在这里等候他们的妻子或者女儿。女士们用了很多很香的洗发膏,从女澡堂出来就像带着一阵春风,面若桃花,每个人看上去都分外的美。
洗好澡身上也暖和了不少,浴室离军人服务社不远,里面主要经营日用消费品和副食品。不少洗好澡的机关干部,尤其是带着家属小孩洗澡的,都到军人服务社拐一下,顺便买点零食带回去吃。
过年的前几日,有过年前理发洗浴,洗净一年污垢,洗掉旧年晦气,清清爽爽迎新年的传统。过年前几天,是一年之中浴室最火爆的时候,洪湖浴室拥挤鼎沸,常常人满为患。
回忆像面筛子,经时光之水不断地淘洗,总能漏掉那些痛苦与忧伤,把幸福与美好的一切留于记忆深处,在某个不经意间晒出来温润心田。
现如今,家中想洗个浴相当方便。取而代之的各式各样洗浴中心随处可见,不用再去洗大澡堂,也不用人挤人了。可过去的一幕幕温馨画面,却给人留下怀念印象,让人留恋回忆想象。心情就像碧波在荡漾,温情友爱熟悉的洪湖浴室,最终变成了人生的过往。
洪湖浴浴室留给军部大院一代人太多的记忆。他们好似一壶老酒,越久越醇香,也越经得起回味。
时隔数十年,不知怎地,我仍忘不了那去洪湖浴室洗澡的味道,总也怀念那些在军部大院洗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