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杉版资治通鉴【2298】除去菩萨，扶立生铁。2024-06-0

11、

山南西道节度使张虔钊讨伐凤翔时，留武定节度使孙汉韶镇守兴元。张虔钊既败，逃回兴元，与孙汉韶一起举两镇之地投降于蜀。蜀主命奉銮肃卫马步都指挥使、昭武节度使李肇将兵五千回利州，右匡圣马步都指挥使、宁江节度使张业将兵一万屯驻大漫天以接应。

12、

四月三日，潞王抵达蒋桥，百官班迎于路，潞王传教令说，还未叩拜先帝灵柩，不可相见。冯道等都上笺劝进。潞王入宫谒见太后、太妃，到西宫，伏在皇帝灵柩上恸哭，自陈被迫到皇宫的缘由。冯道率百官班见，潞王答拜。冯道等再次上笺劝进，潞王立即对冯道等人说：“我此次来，是万不得已。等皇帝回宫，先帝葬礼完毕，我当回到自己籓镇，你们突然说出这种主张，非常无聊！”

四月四日，太后下令废少帝李从厚为鄂王，以潞王知军国事，暂且使用“书诏印”施行（皇帝有八颗印，称为八宝，包括传国神宝、受命宝、皇帝三宝、天子三宝，全部被李从厚带走。书诏印是在诏书上表示“同意”的印）。百官到至德宫门待罪，潞王命各复其位。

四月五日，太后下令，潞王应该即皇帝位；四月六日，即位于先帝灵柩之前。

皇帝李从珂从凤翔出发时，许诺军士进入洛阳之后每人赏钱一百缗。既至，问三司使王玫以府库之实，回答说有数百万在。既而阅实，金不过三万两，绸缎不过三万匹；而赏军之费计算下来要用五十万缗。皇帝怒，王玫建议征收京城民财以补足，收了几天，仅得数万缗，皇帝对执政宰相们说：“军队不可不赏赐，百姓也不可不体恤，现在怎么办？”执政宰相们建议加收房屋税，无论士民自己居住还是向人租借，一律预缴五个月的税款，皇帝听从。

13、

卫州刺史王弘贽把闵帝李从厚带到于州府，皇帝派王弘贽的儿子、殿直王峦前往鸩杀李从厚。四月九日，王峦抵达卫州谒见，闵帝问他来意，王峦不回答。王弘贽数次进酒，闵帝知道有毒，不喝，王峦将他缢杀。闵帝李从厚性格仁厚，与兄弟们敦厚和睦，虽遭秦王李从荣猜忌，闵帝坦怀待他，于是免于祸患。嗣位之后，对潞王也没有猜疑，而朱弘昭、孟汉琼之徒横生猜疑离间，闵帝不能违背他们的意见，以致于祸败。孔妃尚在宫中，王峦回来，潞王派人对他说：“我儿子李重吉在哪里啊？”于是杀孔妃，连同她的四个儿子。

闵帝在卫州时，惟独磁州刺史宋令询遣使问候起居，听闻他遇害，恸哭半日，上吊自杀。

14、

四月十日，石敬瑭入朝。

15、

四月十一日，任命刘昫为判三司。

16、

四月十二日，后蜀大赦，改年号为明德。

17、

皇帝在凤翔起兵时，召兴州刺史刘遂清，迟疑不来。听闻皇帝已经进入洛阳，才集结三泉、西县、金牛、桑林全部戍防士兵回来，把散关以南城镇全部抛弃，皆为蜀人所有。

四月十四日，刘遂清入朝，皇帝要治他的罪，因为他还能自己主动回来，赦免了他。刘遂清。是刘鄩的侄儿。

18、

四月十五日，蜀将张业将兵进入兴元、洋州。

19、

四月十六日，改年号为清泰，大赦。

20、

四月十八日，任命宣徽南院使郝琼暂管枢密院，前三司使王玫为宣徽北院使，凤翔节度判官韩昭胤为左谏议大夫、充任端明殿学士。

21、

四月十九日，斩河阳节度使、判六军诸卫兼侍中康义诚，灭族。

华杉曰：

权力斗争是你死我活的赌博，赌赢了是富贵荣华，赌输了是满门抄斩。康义诚的如意算盘是：在形势不明朗时两头下注，在胜负已决时临阵倒戈。如果这游戏可以这么玩儿，就是侮辱所有权谋家的智商了。所以李从珂看透了他的龌龊，灭了他全族性命。

所以，没有绝对的安全，只有绝对的道义，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求仁得仁。

22、

四月二十日，诛杀药彦稠。

华杉曰：

这是报复药彦稠杀杨彦温灭口，陷害李从珂，事见公元930年记载。

23、

四月二十一日，释放王景戡、苌长简。

24、

有司百方收刮民财，仅得六万，皇帝怒，将军巡使下狱，昼夜督责，监狱里关满了囚犯，贫穷小民交不出钱，只得上吊、投井自杀。而军士游逛在街市中，都面有骄色，市人聚集诟骂他们说：“你们为主君力战，立功良苦，反而让我们被严刑拷打，出钱给你们做赏赐，你们还洋洋得意，能无愧于天地吗！”当时，竭尽左藏（国库）旧物及诸道进贡的财物，乃至太后、太妃的器具、服装、簪子、耳环全都拿出来，才到二十万缗，皇帝忧虑，李专美值夜班，皇帝责备他说：“你以有才而闻名，不能为我解决问题，留着你的才能干什么用呢！”李专美道歉说：“臣实际上愚昧笨拙，陛下过分擢升我了，但是军赏跟不上，不是臣的责任。从长兴年开始，对军队就不断赏赐，士卒们由此越来越骄纵；之后为先帝修建陵墓，以及出师西征（讨伐凤翔），国库就枯竭了。虽有无穷之财，终不能满足骄卒之心（他们拿了赏赐，却并不出力打仗），所以陛下拱手于危困之中而得天下。国家存亡，并不全靠厚赏，也要靠修法度，立纲纪。陛下如果不吸取前车之鉴，恐怕白白让百姓受苦，而国家存亡，还未可知。如今财力一共就这些了，应该根据现在所有的，平均分配给他们，何必一定要践行当初的诺言呢！”皇帝以为然。

四月二十三日，皇帝下诏，禁军在凤翔就起义的，自杨思权、尹晖等各赐给马二匹、骆驼一匹、钱七十缗，下至军人每人钱二十缗，其他在京师的各十缗。军士们贪得无厌，还怨声载道，编造谣言说：“除去菩萨（李从厚小名菩萨），扶立生铁。”认为闵帝李从厚性格仁弱，而当今皇帝李从珂刚强严厉，他们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