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三个疤

2017-03-18  本文已影响47人  大尧Yao

从小到大我都不是一个令人省心的孩子。

六七岁的时候,没怎么整齐地穿过衣服,整天敞着怀和小朋友们风风火火,生生一个孩子王,老师们担心我长大后成为壮大村里流氓队伍的生力军。

十五六岁的时候,眼睛还是像李荣浩那般小,脸也越来越瘦长,姥姥每次见我都会担心几句长成这个样子将来可怎么找媳妇儿。

二十岁在驾校学开车,从来没摸过变速杆的我,第一次上车,没踩离合就直接推杆挂档,只听齿轮咣当碰撞的声音。教练到也挺客气 —— 你特么地滚下去,真为将来地路况担心。

前一段时间呆在昆明,找了个理发店剪头发。小哥剪着剪着停了下来,对我说:“不好意思,是不是剪的短了,您头上有块疤露了出来。”

小哥冲着我尴尬的笑,可以看得出来,笑容是带着一丝担心的,担心我不满意。这不,又让小哥担心了。

其实他不知道,我每次剪发都会这样,对于这个疤,我是不在乎的。而且,我没告诉他,我脑袋上顶着三个伤疤,长不出头发的那种。

幼儿园是在城郊的一所名校进修的。所谓名校,就是一排平房,三间屋子。窗外就是偌大的操场,如果一大片空旷的泥土地就能称之为操场的话。只有一条约莫两米宽的水泥甬道穿过操场把教室和学校大门连接起来,这条甬道是操场上唯一能找到的现代文明的产物。

沿着校园围墙外面,栽着十几棵树,到底是柳树还是杨树,不知道,谁在乎呢。管他杨树柳树,能给我们练习攀爬技能,那就是棵好树。

小时候农村的幼儿园,一个班基本上都是同一个村子的小孩子,幼儿园就是为了这个村子而存在的,所以到了大班的时候,上下学根本不用家人接送,这也给了我们野的时间。放学钟声一响,我们拎着拖着小背包就三五成群去找树,等到所有书包都已经扔在树下,一天一度的攀爬大赛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将近二十年没有再爬过树,这项技能早已忘记,甚至当年是怎么爬的也只笼统记个大概。顺着这个写文的思路,你肯定猜到了,我头上的第一个伤疤肯定是爬树摔出来的。

没有转折,你猜对了,我,不出意外地,从树上失身落下。

流血了,我一只手按着伤口,另一只手拖着书包,一路没有哭,慢慢走回家,学校离家只三分钟路程。我妈正在院子门口买馒头,见我捂着头回来还挺奇怪,走近了才知道是流血了。来到我妈面前,失声痛哭。

之后十八年,我妈每每讲起这段往事,都会惊叹于我从从学校回家路上的镇定,流血了竟然没有哭。但是想想,小时候,哪次摔倒不是在妈妈面前才会嚎啕大哭。

从幼儿园取得学位之后,凭借着优异的成绩,我进入了县城第一实验小学深造。学校有三栋教学楼,一栋办公楼兼音乐美术教学楼,每栋教学楼有五层那么高,每层有我都数不清的教室,操场是有跑道篮球场乒乓球台足球场的操场,这一切让我大开眼界啊,天哪,操场竟然配有独立于教学楼的厕所。为了不辜负操场的厕所,我立志要好好学习。

皇天不负有心人,小学成绩一直不错,还担任班长、课代表、升旗手、少先队干部等党和国家安排在学校中的重要职务。但是,这些都没能改变我小时候敞怀风风火火的本性。小孩子,精力足,火气旺,没啥事情就能吵个没完,踢足球能吵,打乒乓球能吵,抄作业能吵,讨论女生能吵,做值日也能吵。当然,对于十几岁的男孩子来说,所有不以茬架为目的的吵架都是耍流氓,所有不以肢体对抗为导向的吵架都是放空炮。

所有的争吵、纷乱,都以一句“放学后别走!操场见!”为结语。

我对别人说过这句话,别人也对我说过这句话。有一次一个高年级的小痞对我吼了这句话,我哪能示弱,以“谁不去谁是王八蛋!”回敬。那时候,只要是“放学别走”这句话冲着你说出来了,就必须以“谁怕谁!”,“不去是狗!”,“你等着!”类似的句式来回应,去不去就再说了。试想一下如果对方对你恶狠狠地甩出了一句“放学别走操场见!”,而你在同学们的围观中弱弱地回了一句“哼,我还要做作业呢。”这是一种什么感觉,估计以后在学校上厕所都会绕道走。

那次,我赴约!我使出了一通降龙十八掌,少林罗汉拳,武当灵梭掌,昆仑纵鹤擒龙指,丐帮蛇形刁手。。。。。。我,被闷了一砖头。妈的,你还是不是武林中人?说好的点到为止呢?说好的以武会友呢?说好的。。。我还是赶紧去医院吧,缝了几针,第二块疤就这么留了下来。

从我的故事中,得到了什么经验教训呢?

“铁头功还是有必要练一练的。”

脑袋上的第三个伤疤,还是在小学留下来的。可见我小时候是多么淘的一个孩子。

记不记得小时候路边夜市摊会摆着几张台球桌,五毛钱一局或者几块钱一个小时。大家把零花钱凑吧凑吧,周末的晚上会约着大战数轮,纾解一下算不出鸡兔同笼问题的忧伤。

我对台球这项运动不感兴趣,我对台球杆这个玩物感兴趣,笔直,圆润,光滑,有质感,有分量。拿起来像极了少林寺师傅们舞动的少林棍,抡起来又有种孙大圣定海神针的宝物感。

不止我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另一个不同班的同学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比我更皮(淘气),对我说他已经摸清楚这家夜市摊的台球桌在白天的存放地址,就在他妈妈开的医疗门诊对面胡同的第三个破旧的院子。约我一起去自取台球杆。

我说这不就是偷东西吗?我不去。

这不是偷啊,咱们拿出来玩一会儿就还回去。再说了,想想孙悟空当年去借定海神针,咱们现在就是孙悟空。走吧。

那就走吧。

翻墙入院,取了两根台球杆,我正在翻墙出去的时候,不巧被人看到了,冲着我吼了一声干什么呢,偷鸡摸狗的事情被人发现是什么感觉,顿时就慌了,没稳住身子,从墙上坠落。由于是个破院子,围墙不高,电光火石间我就像孙大圣从云端跌落到大地,根本没来得及体会所谓的失重的感觉。墙不高,却也不巧,头在落地的时候磕到了一块石子,是的,脑袋又磕破了。好在胡同门口就是同学妈妈开的诊所,脑袋上又挨了几针几线。

伤好了之后,同学妈妈说伤口就在太阳穴偏一点的位置,你小子也是福大命大。

那个拉着我偷东西的同学长大后当兵保家卫国去了,不知道台球杆和步枪哪个的质感更好。

对了,伤好之后我意识到,孙大圣当年完全不是去借定海神针啊,那就是生抢啊。我同学用“借”换了“抢”和“偷”,推开了我那扇虚掩的门。

上一篇 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