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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2018-05-19  本文已影响169人  梅虹影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当我克制了尘世的情欲,固然是圣洁无比;但当我没有做时,我也曾纵情欢乐。

          ———[奥] 施特劳斯《蝙蝠》

我今天讲的这个故事,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年,而它给留下的伤痕却还是那么清晰。感情的天气稍作变化,就会引起它隐隐作痛。

每当夏季来临,看着绿叶丛中朵朵艳丽芬芳的槐花,甚至是槐树。就会想起她来,这个风骚漂亮的女人,差点断送了我前程的女人。她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男人什么是女人;也让我领略了什么是陷阱什么是悲痛。

我曾立志:上大学,考察地质,一个人生活,终生不娶,只是太浪漫了。我给自己精心设计的完美花环,未来得及编织,便给残酷的现实打了个粉碎。让我痛不欲生。

上高一那年,我终于拗不过父亲。像挡不住冬天的来临一样。缴械投降,答应订亲。否则我便会失去继续读书的机会。所有的梦想,都将会烟消云散,化成泡影。

她的名字叫槐花,长的贼水灵,人像名字一样又白又嫩又可口,时时散发着表春的气息,成熟女人的芳香。让人心醉神迷魂不守舍。这是后来我在她精心安排的诱导下,亲口尝了一下才发现的。

她没有上过学,只是会歪歪扭扭地写“木兔花”。我和她哥在小学是同桌,她哥五年级没念完,就随村人出去打工挣钱了。从外地写回的家信,请邻居教书匠看了半天才明白啥意思。听教书匠说写的还挺好,于是就羡慕她的哥哥有学问。嫌她娘偏心,又怪自己当初不喜欢念书。对我这样一位学问高她哥许多的高中生,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崇拜之余,难免有几分自卑。

按乡俗订了亲如没有天灾人祸,便是一家人了,至少她对此是深信不疑的。我们两村相邻,离得很近,只有二里来路。最初见面,难免有些害羞,不好意思说话。后来就变得胆大起来,家乡还有这样的习俗,每年正月初二和八月初二早上,必须带着重礼去女方家,还美其名日:春节是“拜年”,中秋是“送月饼”,实际上是送彩礼。彩礼之众多,耗费之巨大,常令许多男方负债累累。我不知道贫穷的家里,何时竟有那么多的钱。女方只在正月初四回“婆家”仅需拿一小篮东西,男方不但不能留,反而要加上一些,仍让女方带回“娘家”。

这样一来二去,接触多了,双方家人每次安排见面说话的时间由少渐多。我发现她的智商很高,聪明伶俐,遇事沉着,反应很快,处理得体完美。很为她没有受到文化教育而遗憾。心中原有的不满情绪渐渐消去,以致于后来对她慢慢有了好感。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她,坠入情网,并且在她的推动下竟愈陷愈深。

暑假的一天,我独自呆在家里,躺在床上温习功课。她突然推开我家的大门,在院子里喊:“有人吗?”

“谁呀!”

说话间她已来到我的东厢房内。对她的到来,我始料不及,声音倒是即陌生又熟悉。她的脸红朴朴的,两只闪烁着激动和快乐的眼睛,有节奏地轻快地眨着,娇喘微微。

“唉呀!把我吓死了。”

“咋了?”

“怕人看见。”

她坐在床沿上,我既高兴又激动。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也忘了给她倒茶(我们那儿管白开水叫茶)。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我,充满了无限柔情。看得我窘极了,越发手足无措,一个劲地机械地翻着《世界历史》。为了掩饰内心的不安,时而停下来,看一看。看得特别认真特别专注,又为自己的虚伪涨得满脸发烫。

过了一会儿。

我偷偷的看了她一眼,她正低着头,双手相互摩挲着。我的心一震,蓦地,意识到冷淡了她,伤了她的自尊心。把书猛的扔到床头,捉着她的手柔声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等以后我把我所学的知识,一古脑儿全都教给你,好吗?”

“我......我......”她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的。

“你放心......我不会对不起你的......考大学我也没把握......”

她似乎察觉到我要抽回手,那双软软的手把我的手轻轻地握了握。她的迷人的眼睛,仿佛在轻轻地召唤着什么。俏皮的小鼻子细巧而挺秀,鼻翼微鼓,像是对爱情生活的强烈的渴望。一张端正的略厚的小嘴,轮廓分明,柔唇微启,露出一口洁白如玉的牙齿。略圆的脸蛋的颜色,就像末经人手触摸过的水密桃上的绒衣。两弯似蹙非蹙的新月眉,纯净得犹如人工画就的一般。

这些书上描写绝代佳人的词句,用在她身上毫不为过。我竟疑心是专为她写的,还是她系绝代佳人再世。不知是因为我有了审美观,还是她稍作打扮,掩去了原来的不足。我第一次发现她是这么的漂亮。与半年前的她相比,就像一块晶莹的美玉,经过名匠细心雕刻、打磨、润色而成的珍品。而你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人力所为,唯一能做的就是对巧夺天工的珍品,发出来自内心的赞美,让你忍不住想去摸一摸。

活生生的一个新时期的中国安娜,怎不让人心动神摇。我有些看呆了,如痴如醉,禁不住倾过身去。她柔软的双手趁势紧紧合抱着我。我尝到了唇脂的香甜,我嗅到了肌体的醉人的气息,整个身心都酥软了,如同倾刻脱骨一般。

我一把撕开她的衣襟,耳畔响起她喃喃的低语,急促的呼吸。

“求你了,轻一点......”

恍惚间我迷失了方向,仿佛置于沧茫无际的大海上。驾着一叶轻舟,自由自在的划来划去......

大海发怒了,似乎不能容忍我这么轻松,要将我与小舟葬身于无底地深渊。倍翻浊浪,猛烈地掀起阵阵波涛,海水几次溅入小舟。我奋力搏击,似乎要战胜大海,小舟轻快地颠簸着,一起一伏,海水一浪高过一浪......

又一阵波涛汹涌而来,我知道:我要输了。用尽蕴藏了十八年的余力,挣扎了几下,便连同小舟一起沉入泛着白沫的海底。

大海似乎也累了,唱着胜利的轻快的歌谣渐渐恢复了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

槐花轻唤着我的名字,把我从沉醉中唤醒。用带着特殊香味的手绢,揩去我额头脸上的汗水。

“你咋又哭了?”看着她面颊上的泪痕不禁问道。

“你说呢?”她显得很开心,高兴的反问道。

“不是后悔了吧?”

“死也心甘。”

``````

“我有些害怕。”

“咋了?”

“万一.......咋办?”

“让你当爸爸不好吗?”

她一幅调皮的样子,像邻居家的小孩。

我涨红了脸,想说什么,什么也没说出口。

“看吓的,......不碍事。”

“要是昨天呢?”

“不碍事。”

“要是明天呢?”

“不碍事。”

我松了一口气。

“我的衣裳好不好看?”

“咋不好看,真是‘士别三日......’。”

我下句末开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说:

“噢,太漂亮了。”

“你刚才说的啥是呀?”

“没,没说啥......”

“城里人真胆大,啥都敢穿......”

她的心情显得很舒畅,滔滔不绝的说:

“让咱干爹给你在县城里找个工作,我跟他说了。”

“哪个干爹?”

“就是我给他照顾孩子的那家。”

我忽然想起她从省城刚回来,给我们村办小学吴老师照顾了六个月小孩。

吴老师临走前告诉爹,她丈夫到省城开车了,弄了套房子,又给她安排了一个工作。

孩子小无人看管,让槐花去帮带半年。又说:“老同事你放心,槐花是我干女儿,你的末来儿媳妇,赶明儿,让他给萍儿在县城找个工作......”

“不,我要考大学。将来把你也搬走......”

“现在说的瞎好,待才考上大学了就成了陈......”

说着用那会说话的眼睛,带着柔情,带着密意,带着渴望,直直地看着我。双手环扣着我的脖子,长长地甜甜地亲了一口。柔声说:

“还行不?”

“啥呀?”

她又亲了一下,没吱声。

“噢,你帮帮忙,小老婆。”

“不许说小。”

“你就是比我小一个月吗?”

“那也不行。”

“把我弄死吧!”她近乎哀求道。

又过了十多天,我回到学校继续读书。高中的课程在高二结束时已基本会考完毕,仅有语文、政治,而这二科的内容相对较少,整个高三阶段全是复习、巩固、提高,为一年一度的高考作准备。

最初的一段日子,倒也能心安理得地复习功课。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日子久了,心理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烦躁;做数学题,慢慢地推理推到她身上;翻开书,满页是她清澈见底温情脉脉的眼睛;每一个图形都成了她丰韵的线条,漂亮迷人的脸蛋;闭上眼睛,千金一刻如在眼前。

我无法平静下来,总有回家的想法。

我决定回去一趟。

我用尽全力蹬着自行车,唱着早已跑了十万八千里调子的流行歌。

“志刚!”

刚过宽阔的蔡河上的狭桥,一个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传过来。

我嘎地刹住车,她已跑过来抓着车把,生怕我飞了似的。

“狠心贼,把我忘了吧?”她喘着气说。

“没``````没有,天天想你``````真的。”我有点儿结巴起来。

“连三个周六,我都在这等你,咋不见你的影子。”

她装出一脸怒气,竟掩盖不住内心的欢快。眼睛仍然是那么清澈、那么明亮、那么迷人。

“等成了亲,罚我跪床头,先记上。”

我也装出一脸真诚的样子,她禁不住嗤地笑了:

“舍不得。”

``````

天色渐渐地晚了,薄暮笼罩着四野,空气里散发着温馨祥和欢乐愉快的气息。

“走,我带你。”我示意让她坐在车架上。

“不哩,我坐前面。”她娇嗔地说。

自行车前部的横梁上,若坐个小孩绰绰有余。坐个丰韵的大姑娘,倒有些窄了。况且离家近了,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人见了,不会说后轮胎漏气了。”她仿佛看出了我的顾虑。

一想也是,心愉快地急跳着,忍不住又逗起她来:

“听说屁股大生小子,真假?”

“不知道,看你把我顶的。”

她用手轻轻地捏了捏我的敏感部位,迷着眼睛悄声说:

“又长大了!”

她转过头来微微呶了呶嘴,我伸过头去顺从地尽力合作。自行车早已离开了小路,驶入田地 里,任凭车子压着捌着隔着,紧抱着让我亲个够,直到口干舌燥。

“上我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她用渴求的神色看着我,又补充道:

“我家没人。”

我激动的点点头。

“来,我带你,别累着了。”

我还末坐稳,她柔声说:

“搂着我的腰,我要蹬快了。”

我紧紧地搂着那娇小的细腰,脸贴在她的背上,听她剧烈的心跳。车速似乎更慢了。

“是怕我累了,一会就没劲了吧?”

“瞎说。”她停了一会儿,又说:

“别太紧了,快挤出尿了!”

我仿佛从她的话里受到了启发,得到了暗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手伸进她的衣内。

“你真的尿了?”

“不是的。”

“咋这么湿?”

“小声点,经常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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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双人床,是她和姐姐两人的。床上放着一个新被,一头并排两个枕头。墙上贴着名星美女的半裸照,挂着她们的漂亮时装。柔和的灯光,让人春心荡漾,尤其是想到这个渴盼已久的真正的良宵即将来临时。

“老头子,把门关紧!”

“噢!”

听着她竟用老年夫妻间的称呼口气命令我,由不得让我体会到她对我那么亲、那么近,又激动又好笑。

待我转过身,她已仅穿一个小裤衩钻入补窝,正用眼瞅着我。我三五下除掉衣裤,依偎在她身边,等她发布命令,像一位雄壮的武士。

“还饿不饿?”

“不饿了。”

“还渴不渴?”

“不渴了。”

“傻瓜。”

她露出滚圆洁白的奶子,用食指和中指轻夹着乳头,像母亲喂孩子一般。我闭上眼,知道她又要赚便宜了:让我当她的孩子,吮吸她的乳头。只伸手过去,顿感嫩乳菽发,娇蕊含葩,细腻温柔,令人神醉。她用光滑圆实的手臂,揽过我的头。

“尝尝。”

“不哩,只有小孩子才吃。”

“快点。”她捏了我一下。

“吸呀!”

“没水。”

“使劲吸就有了。”

我欲火中烧,几次想翻身压她身上,她都不肯合作。

“你别上学了,等到咱结了婚,天天给你。”

“中。”

我答应着,已没有激情和动力,一幅疲惫不堪的样子``````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有点生气。

“小心眼。”一边说一边脱去了裤衩。

“来吧!”

我如同一台机器一样任她操纵,也心甘情愿听她的吩咐;我仿佛是一只小馋猫,贪婪地吞食着咀嚼着诱人的、可口的食物。

她俨然把我作为她的丈夫一般,早已没有了少女的羞涩。如同一位少妇,不,比少妇还要胆大。她教给了我知所末知、闻所末闻的知识,这些知识如同催化剂一样,促使我更爱她,更离不开她。

天快亮时,她仍毫无睡意,精神头十足,给我讲我的同学(也就是她的邻居)挣了多少钱,给对像买了什么漂亮的衣服、家俱``````

“我要考大学,走到那把你带到那。”

我机械地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双眼已睁不开了,浑身无力,昏昏欲睡。

“成天作这样,驴笑你也考不上``````”

“唉?你说口这么小,小孩头恁大,咋生出来的,多疼啊!”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替你。”

我倒成了行家,有气无力地喃喃地说。

``````

我一觉睡醒来,她搂着我,双眼噙着泪水,脸上留下道道泪痕。

我懊悔是否说错了什么话,或别的什么原因令她如此伤心。

问她,她笑着说没啥,高兴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每周六蔡河桥畔,总有她焦急的身影。每次她都那么如饥似渴,准备工作又做得那么到家,那么尽善尽美,让人心酣意畅。

胡调瞎侃之时,余兴末尽之际,耳畔总会起她近乎哀求的声音:

“别上学了,结婚吧。”

“还差三年呢,年龄不够不让登记。”

“那我有了咋办?”

“不会的。”

“你咋知道的?”

“从书上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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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每次她似乎都有眼泪送给我,当我没有答应退学时;每次她似乎都有什么话要说,当我没有答应退学时。

一天, 媒人带来消息,说她家要我家再拿出五千元钱来,准备办什么事。

爹为儿子能找到这么个,十里八里挑不出的漂亮媳妇,心里常常美滋滋的。一大口一大口地抽着,用旧书纸包烟叶裹成的旱烟。连火烧了熏得又黄又白又黑的胡子竟也不觉得。现在别说是拿五千元,就是要月亮也得弄半个来。况且,人家又会带回来的,有啥不中呢?只是这个倔萍儿,非要读什么高中,还要读什么大学。读个屁,有啥用,人家猫蛋狗蛋只读了中二(初二),这不也能挣钱了吗?据说还在外面找了个女人,只是年龄大了一点。啧,啧。没花家里一分钱。

每当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里总有揪一般的难受,期中考试的成绩直线下滑。由原来的前三名落到了第四十二名(全班只有五十九个学生)。成绩通知单在手里已揉碎了,也没敢拿出来上家人们看看。趁上厕所时,随手扔了。

爹娘从舅家借了一千元;从姨家借了一千二佰元;从一个远房姑家借了八佰元;卖了一头全家养了一年的肥猪,三只山羊,又拿出全家攒了几年的全总积蓄。终于凑齐了整整五千元(一个子儿都不少)。爹高兴得像胜利地完成了一项重要而艰巨的任务,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啧,啧,咱这几家亲戚真行。

“爹。”我送去吧,说不定人家还能给我一些做学费。”

爹思忖了半天,忽然眼前一亮:

“中。”

爹似乎想要夸儿子聪明,没白念书。又像想到了什么,动了动干裂得渗出一丝血痕的嘴唇,没再说啥。

见到我,她仍然那么欢乐。我有意避开她热烈的眼光,一副正儿八经的神态。

“要恁些钱,干啥?”

她的脸一红,低下了头,没有吱声。

“嗯,跟你说话呢?”

“你考上大学,不要我了,咋办?”

“就为这啊!”

“我对天发誓,我刘志刚坏了良心,不得好死。”

我突然跪下高喊。

她捂着我的嘴,泪水涌下,哽咽着说:

“俺说不要,就俺娘要要。”

过了一会,她又说笑起来,恢复了平时的状态,仍然满脸春光,像不曾发生过什么。

“这可是爹从人家借来的,咱把它存起来吧!用你的名字,咋样?”

她温柔地点点头。

接下来几个周六都是细雨天,漫长的粘土路,见了水对行人特别热情。紧抓着你不丢,不要说骑自行车,就是单人空手,走一、二里路,也会让你汗流夹背。

好容易等到一个天晴路干的周六。我恨不得一下子就能把车蹬到桥边,可总觉得路好像比以前更长了许多。

美丽的浪漫的蔡河桥边,静悄悄地没有一丝动静。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又仿佛感到她喊着“志刚”向我跑来。我擦了擦眼睛,把手放在耳廓上,搜索了一遍,才确信只有我一个人。

我推着自行车,边走边停向四周看着。总不是她和我作游戏藏起来了吧;是不是有事,不,有再大的事也会来的;是不是没着我走了,她是知道我啥时候回来的,也不是一次二次了。我猜测着。

短短的二里路,我走了整整二个小时,前顾后盼左张右望早等晚等,也没见她的踪影,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槐花上广州了。”不知是谁说了声。

我半信半疑忧心忡忡的回到家里。

“看人家多懂事,走前来家里说,她挣钱供你上大学,来不及对你说,让我千万告诉你。我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捎到信’。”奶奶絮絮叨叨地说。

我在没有什么心思吃饭,总觉得胃里饱饱的,脑子里空空的,没有了一丝思维。

经常看杂志听人说,广州老板有钱,专骗漂亮的农村打工妹;万一槐花被人家骗了咋办,又不会写信;槐花精着呢!没事。我一会想这,一会想那。许多欢乐嬉戏的场景也不时的涌现在眼前。脑袋又成了一个正被选台的电视屏幕。

连续两天两夜,毫无睡意,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拼足勇气,到她娘家问她娘。

原来去洛阳找她姐了。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农历八月初二,一大早,我就车驮着爹娘细心准备的各种礼物,去她家送“月饼”。她家若大个院子,空荡荡的,没有一丝喧闹。她娘说她爹刚去砖窑厂,就把我让到她的房间。我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看着她的床——我们幽会欢乐的场所。我的激情倍增,回想着她迷人的眼睛,回想着她漂亮的脸蛋,回想她优美的线条。更加剧了我对她的思念。一想到现实,我如同在地狱里忍受着痛苦的折磨,便再也没有了兴趣。所有激情都烟消云散,蔫蔫的,正不知该怎样度过这让我精神倍受摧残的一天,我甚至想到无法吃丰盛的午餐。而不久,这种情况就彻底改变了。

“志刚”,她叫我的名字,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赶了回来。似乎也特别渴望见到我一样;似乎知道我来了挺长时间,让我久等了一样。

她满脸笑容向房间走来,头发短了些,身体仿佛长高了点。身条毅然那么丰韵,似乎更丰满了。眼睛似乎小了点,却毅然那么清澈,那么明亮,那么迷人。仿佛时刻都在与你交流着思想,每转一下都有是告诉或暗示你应该怎样做,不应该怎么样做。

我的心都有快要跳出来跑过去拉起她的手,摩婆着说:“槐花,你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告诉我一声,叫我想死你了。”听着我的话,她的脸上火红火红的,挣脱我的手。

我正不知她为何变了心了,有一丝茫然抹过我的心头。

她马上恢复了原状,笑吟吟的。

“志刚,我是你姐,桃花。”又说道。

“我今天早上刚回来,知道你要来,没来得及休息,就到集上买菜去了,这不,刚回来,去了趟洗手间。”

她说完才发现最后三字在家不该这么说,方要改,才动嘴。

“没见过你和槐花这么好,那她和你商量的事,咋还不同意?”

她的娘,看到我的丑态,先也笑弯了腰,涨红了脸,不失时机的说。

“同意!妈,你就叫她回来吧,要不,等我想她想出了病,她又该心疼了”。

“同意?那今年正月初二就下礼吧,日子咱摘近些。”转而又用略带遗憾和无耐的口气,如同真作了一样。

“她干不够一季,人家不给钱,也不让回来。”

恐我再向她要槐花,忙又说:

“和你姐说说吧,我做饭去。”

我为自己的失态,到不好意思,竟不敢再抬头正眼看她。心想,这姐俩长得太像了,倒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事实上再像也有区别,成熟老练的脸上再涂脂搽粉,也掩不住她的年龄比槐花至少大三岁。

像刚才这样的误会情况,她似乎早已忘了,或许已习惯了。

“你准备啥时候结婚,是按老规矩还是旅游?”

我没敢冒然吱声,也没来得及吱声。她继续说:

“旅游吧,既时髦有情趣,又浪漫,还省钱。”那口气如同一个决策者,好像和她结婚一样。

“姐,你啥时……”

“我,早着呢,,哼,他家不拿这个数,休想使媳妇。”她伸出五个手指,不够,又加了另一只手上的一个手指。

我漫不经心的听着她说,这时注意到她床头的墙上挂着一个心形的礼物,心中央写着一个棣体“馨”字,外套着一个透明的薄膜,不自觉地念出了声。

“嗨,你真利害,不愧是高中生,我算服了,我把字典都翻了遍,也没查到,多亏老教师帮着才找到读音,今天,你没看字典,脱口而出,就念对了,真棒唉!”

我原以为她这么漂亮大方,一定也很高雅吧!没有料到竟如此粗俗可笑,让人肉麻。

便默不作声,两眼发饧,昏昏欲睡。

“困了,就先睡一会儿,来我给你铺床。”声音则特别像槐花的声音。

“不困,姐。”我不失礼节地说。

“嘴真甜,比他强多了。”

我坐在床沿上随手从床前的桌上拿起一本小学课本,旋又横仰在床上,贴切墙向上抛出,恰撞在她的礼物上,抬手一接,稳稳地落在手中,不曾损坏一丝一毫。

“是他送给你的吧?”

“哼,他!一个朋友。”她的口气,先是不满,随后又换一种充满了幸福的声调说。

“快给我放好。”

她像怕我弄坏了她的朋友送的宝贝礼物,我倒毫不犹豫地奉还给了她。

她站在床边,一只手持着礼物,试图去往墙上挂,另一只手恰放在我小肚上,如不上床这种努力是没有什么结果的。过了一会儿,我被压得直喘气,同时又有异样的感觉涌动。我急忙坐起来,嘴恰帖着她的胸脯,我猛地又想起槐花,一下子抱着她,翻身压在身下。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疯狂地吻着她。单薄的衣服,遮不住女人的魅力,引诱我的手去挪动。她没有一点反抗意识,似乎又欲有合作的动作,忙又隐去。偶动一下,以示被动。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我敏感的手意识到,她没有设防的裤子里湿漉漉的。槐花的影子突然浮现在眼前,我始终不明白那是咋回事。又不敢造次,唯恐发生意外的事,丢人现眼。

我犹豫了半刻,她趁机推开我说:

“我的腰窝里长了个瘤,刚开完刀,回来就是休息的;看你刚才那急样,怕碰了伤口,没敢动。”

我有些后怕,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

“我俩这么像吗?你咋净弄错,是不是故意的,想赚点便宜?”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太想她了。”

“那再等四个月,就等不及了吗?下次别再这样了,我是你姐,尊重点。”因感到后三字语气严肃了,随又说:

“让人家知道了,多丢人啊!”

我的脸臊得通红通红的,以至于染红了那只精美的小镜子。

午饭做好了,她爹还没有回来,我心里盼望他千万别回来。她娘则认为,没有男人陪“二女婿”吃饭,是不太符合习惯的,显得不够热情。喋喋不休地说着,怪他爹不回来。干脆就让她大闺女陪我吃饭,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这样合不合适。

我的心异样的激动。就像一位连日在沙漠里跋涉奔走的流浪人。断了几天水,忽然看到一盆水一样,也不管它是清是浊,是甜是苦,只要能解暂时的饥渴便是好的。

我吃了一口饺子,剩下半个,用筷子夹着不动。谁知道彼此的眼睛也在传递着某种难耐气息,她仿佛读懂了我眼光,又故作镇定的说:

“咋了?”

“太咸。”

“不可能,我调的味。”

“不信你尝尝。”我伸手递过去。

她张口噙着,用牙轻咬了一下筷子,方坐好,轻轻地慢慢地嚼着回味了半天。

“不咸啊,是你盐味太轻了。”

看我面带笑容深情地注视着她,带着爱昧的眼神,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然后假装啥也不知,继续给我夹菜。

我回敬了她一筷鸡块。她含在嘴里迟迟不啃下咽。我看她的动作神态真像槐花。

“槐花,我想吃你嘴里的”说着走过去搂着她的脖子,张嘴去接。

她轻轻地吐了出来,身子轻倚着我的胳膊。

她娘在灶房里喊了声:“猫。”大概是猫偷了嘴。

唬得我急忙松了手。她用手理了一下头发,说:

“也知道害怕了?”

我终于全懂了她的意思,再也无心吃饭了。紧靠着她坐,手放在她腿上,她更热情了。不住地夹着菜送到我嘴里。我腾出的双手也可以随意地尽情游逛了``````

六个月过去了,我是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的。什么物理公式、什么几何分析、什么高考全抛在了脑后。我搏命写作,或散文或诗歌或小说,融入我的想念、我的渴望、我的焦虑。来发渲心中压抑的激情,歌唱甜密的恋情。

当别的同学致力于复习时,我却陷入无限的的遐想之中。回忆、构思、升华我的情感。

寒假即将来临,我整宿彻夜失眠。我盼望她归来的消息,相聚欢快的时刻。

日子一天一天地艰难熬过。我已消瘦得像个饿死鬼,苍白的脸和紧紧缩的乱眉间,一双呆滞的眼睛间或一转,证明还有一点气息。

明天,就放寒假了。我从奶奶手里要了五十元钱,天不亮就爬上开往洛阳的班车。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槐花。禁不住激动的非非入想。担心司机是不是撑得开不动车了。跑得这么慢,又担心是不是南辕北辙重现。一路上,车走走停停,因路边总有一些饭馆。每过一家都有要停一会,让旅客下车吃饭。

这一家饭馆很大,若大个院子里停满了各种各样的客车。旅客每人必须下车买五元钱以上的食物,方能领到饭馆暂发的上车证。否则休想上车,我只有 25元钱了,看着买来的发臭的火腿肠,那有心思吃。想催促司机开车,又不见踪影。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我转来转去忽然一阵诱人的女人的调笑声,把我的眼光引到了一溜低矮的单间门前。通过虚掩的门缝,一览无余:那个贼肥的司机,正猛喝一口可乐向怀里的女人嘴中吐去。右手揽着女人的腰,左手正疯狂的动作,女人快乐的哼哼着。忽然噗的一声,女人嘴里未咽的饮料,喷了司机一身。吓得我拔腿就跑,一下子撞到一个丽人的怀里,手端着的碗里的汤水浇了我一头,碗叭地摔了个粉碎。

“慌什么,没见过。”

我呆呆地站着。停了一会儿,她说:

“跟我走。”

我的脑袋嗡了一下。心想,这一下可完了。来到一间较为隐蔽的房间,她拿出一块毛巾,擦去我脸上的汤水,歪头看了看我的脸说:

“没烫着,还疼吧?”

“不`````不疼。”

“你家是哪的?”

“湖州。”

“干啥去?”

“找我妹妹。”

“妹妹,真是吗?说实话。”

“我对像。”

“她干啥去了?”

“打工。”

“在哪?”

“宾馆。”

“你放心?”

“咋不放心!”

我不知她问这干啥,大概审问犯人都是这样吧!可她不是警察啊。

“挺痴情的啊,一看就像个情种。”

这了一会儿,她说:

“你有钱吗?”

“有。”

“多少。”

“二十五元。”

“你拿拾元钱,碗就不让你赔了。”

我带着感激的眼光看着她,又为她让我拿钱而奇怪。

“陪我玩一会。”

说着便拉我向沙发。

我的心突突的急跳起来。

“咋不找有钱人?”

“嫌脏。”

“妈的,我还嫌你脏呢。”我的心里暗骂。

“我想上小厕。”

“真烦人,出口往右十米。快点。”

我快步走出房间,转头向左飞奔起来,不亚于运动场上百米冲刺。刚上汽车,司机就发动了。

槐花对我的突然来临,显得有些惊慌失措,不久就平静下来。

“你来干啥?”

“想你了。”

对我的话,她没有任何反应。

“你在这,别动。”我一会就来。

我环视殿堂般精美辉煌的房间,心想:除了我的槐花她住,没其他人住,简直就是浪费。

她端来一碗刚下的挂面,浮着两个荷包蛋,各种各样的调味料。

“你自个放料吧!”

“我渴了。”

她没有吱声,又拿来一听雪碧。

“吃饱了?”

“嗯。”

“走,我给你找个住处。”

她彬彬有礼的说,显得果断利索,容不得你多想。

离开她所在的宾馆一百多米远,有一座普通的楼房。她拿出自己的证件和一张崭新的五十元钞票,放在服务台上:

“三等房。”

服务小姐把我们带到一个靠墙放着四张的床的房间,稍作交待就走了。

我拉着她的手说:“一张就够子,咱俩!”

她轻轻挣脱我的手,说:

“美的你,这里还有别人。你明天回去吧!我忙,不送你了。”

“你呢?”

“我等几天。”

我感到一阵茫然。

晚上,我又来到她的房间门前。穿着崭新的过时的,与身体不相称的衣服。惹来十几双“倩男靓”的眼光。一位穿着高雅的女孩,朝门里瞥一眼。带着鄙夷的眼光的语气,悄悄的说:

“不在这,在四楼。”

四楼静悄悄的,没有人来回走动,除了我像个小偷徘徊着。没有门牌号的门一样的紧闭着。

忽然一丝声响传出来,敏感的心一动。我顺声移动着脚步。

“这五百元,你给他,让他走吧。”

“他不会走的,我不走。”

“那,那二千元你看着办吧。”

一阵死一般的寂静。

偶尔传来一声熟悉的哽咽声。

“晚上,别忘了`````”

“嗯。”女人无耐的声音。

我像一只割了蛋的狗,耷拉着脑袋,回到了住所。买了一瓶劣质的白酒一饮而尽``````

我被一种轻柔的声音唤醒。头痛得厉害,像要裂开一样。

“我来好长时间了。他们告诉我,你又吐又喊,喊着我的名字,我也感到了。”她的声音毅然很轻柔,只是再也没有往日的激情,显得淡淡的没一点味。

“你和经理咋回事?”我吼道。

“我爹来看我,在这门外撞碎了当地人的花瓶,给打断了腰,花了二千多块钱。”她哽咽着。

我全明白了。

“乘人之危,我日他祖宗。”我破口大骂``````

“明天跟我回家吧!”

“你忘了我吧!别想我了,一定能考上大学。”她没有回答我,淡淡地说。

第二天,我不停地在宾馆楼前寻寻觅觅。

我要告诉她,跟我走吧!回家饿死也别再打工了。

只是再也不见了她的影子。

一个身穿制式军服的保安走过来说:

“喂,你是干啥的,出去。”

“我找人。”

“你他妈的找谁,滚!”

说着,用手摸了摸腰间的手枪。

“走!”又一个保安急步走来。看了看,我手中的《美人鱼》。

“是高中生吧!考大学生才是出路。走吧!”他的口气温和了许多。

我无耐地怀着无比悲痛的,欲哭无泪欲诉无声的心情。一步一回头看着这个让我绝望的银花宾馆。

摹地,我看见四楼一扇窗口,站着一个女人。手扶着窗,右手拿着手绢,轻轻擦着眼睛。看样子,她已站了很久。

我被逼着越走越远``````

漆黑的夜晚,天空中飘零着点点雪花。在寒风中我战栗着,揣着一颗冰冷的心。在同学的搀扶下爬上回家的汽车。

回家后的几天,我吃不下饭,也没有一丝饿意,偶尔渴了喝一些白开水,来维持我的肉体,让思绪暂不停止。

我开始作践自己;抽烟、酗酒,让寒风肆暴残虐地摧残单薄瘦弱的身体,也不肯多穿一丝衣服。以期从精神上麻痹自己,从肉体上折磨自己。疯疯颠颠、呆呆滞滞,不明东西,忘掉是非,病蔫蔫的倒好。这样或许能减轻心里的伤痛。我竭力使自己忘掉她,可鬼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抹不去她可人的音容笑貌。她那双清澈明亮迷人的眼睛,仿佛一刻也不曾离开我的眼前,时刻召唤着我。尤其是她那无与伦比的身材和绝妙的温存,像一个魔鬼缠绕着我。我心里清楚的知道:我这样做毫无济事。我还在深深的痴痴地爱着她。被她布下的情网牢牢地捆着。

旧历的年底,更像年底。家家户户炸油食的香气和孩子们的爆竹声,充满着天空。到处洋溢着幸福欢乐温馨祥和气氛。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已是腊月三十,天空中飘浮着点点雪花。吹在脸上凉丝丝的有一种快感,而最多的却是内心深处无法抑制的悲痛。

我漫步在蔡河堤上的小道,去寻找没有痛苦没有悲伤没有欺骗,天真快乐浪漫的童年;我徘徊在槐花经常等我的小桥边,去重温昔日的幸福;我盘桓在小学校旁,去追思初见槐花的一幕。因媒人也是一个教师,我俩见面的地方,就被安排在办公室里。那也是一个冬天的假日,天空中飘着雪花。那时的槐花是一位多么纯真多么朴素多么善解人,意讨人喜欢的农村小姑娘啊!而自打她从省城当半年保姆回来,就已脱胎换骨般变了一个人。我宁可对初见的小姑娘用心去回忆,也不愿再想到她的后来。我疑心自己是在做一场恶习梦。

怪谁呢!?

我一忽儿恨她爹娘管教不严;我一忽儿又恨她干爹——这个我不认识的臭司机。自从上次去洛阳,我便认为司机他妈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不敢想这样的一句话:十个司机九个骚,一个不骚大酒包。我总认为她干爹绝不是个什么好鸟玩意,甚至想到他是别有用心的卑鄙下流的渣滓。他不让他娘给他照顾孩子,而让槐花这样一个没见过世面没受过教育单纯漂亮的农村女孩去,本身就可能蕴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恨桃花,这个厚颜无耻随便放荡的女人。她或许早已成了三陪女,要不处处事事都显得那么老练那么成熟那么骚劲十足。连我也不放过,牵着我的心吊着我的胃口,让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要不是她把槐花带到,那个金钱铺地物欲情欲横流,寻求快乐和刺激的地方,或许此时我正躺在槐花温柔的怀里,也不至于像现在失魂落魄于朔风刺骨飘雪的美好夜晚。

可我怎么也恨不起槐花来。尽管我像风筝一样被她引入自由翱翔神秘的太空,然后又扯断了线索,也不管我飘向何地,是否会一头扎进粪坑池沼;尽管她像一个贩毒者,在我健康的肌体中注入吗啡,让我飘飘欲仙神魂颠倒。而后当我上瘾时,又残忍地断绝了供给。凭我怎样撕心裂肺般嘶喊,也义无反顾的摇摇头离我而去。因为我毕竟要感激她,让我首次领略了无限美好的风光。

我的思绪又转到了学业上来,仿佛只有此时我才明白自己的处境:离高考只有二百来天了,而我的成绩一落再落,所有的课程都与同学相差了一大截。还有何颜去参加高考,就是参加又能考几分呢?我不禁又想起自己的梦想:考大学,考察地质,一个人生活终生不娶。而现实中却又是怎样的情况呢!真真是荒唐愈可悲。我不得不想到毕业后我又将回到这个封建贫穷落后愚昧的地方。想到这些,我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为自己的遭遇而悲哀。我不知道爹娘失去儿子将会多么难受,我只知道是他们把我推上了绝路。

风更紧了。

雪更大了。

烟一支接一支的被抽掉。我感到口干舌燥嘴苦的历害。把两个空烟盒拿出来,撕成千万个碎片抛向天空让它随着雪花飘零四散。

心已是舞倦的蝴蝶,折翼于凄风苦雨的秋夜,被她无情地脚步碾得粉碎。

酒精或许会使人更胆大些,对死亡也是。

我用冻得颤抖的瘦骨嶙峋的手打开,跑了几家药铺才买到的一百粒安眠药纸包。仰起头一把盖向嘴里,把剩下的大半瓶白酒,一口灌进肚里。

我摇摇晃晃地走向树林深处,不知被啥一拌,摔倒在地上。

我只感到口渴得厉害,我的手也不再听使唤,只好张着嘴吞下冰冷的雪块,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我一觉醒来,头疼得厉害。我使劲想挣开双眼,眼也疼得厉害,想说话也出不了声了。我隐隐约约地听到,娘用沙哑的声音撕心裂肺般嘶喊着:刚儿,刚儿。一声比一声凄惨,肝肠寸断。用那长满了老茧的双手扶摸着我的脸,仿佛与儿子作最后的诀别。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她泪水满面。爹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迹。呆呆地坐着,眼里噙着泪,嘴唇神经质地抽搐着。手里夹着一个早已燃尽了的烟头。奶奶脸上老泪纵横,用颤抖的手为我缝着去见阎王的衣服。八岁的妹妹远远地站着,在大人感染下流着眼泪,鼻子一抽一抽地,看着她死去的哥哥。

“哥!爹,娘,哥醒了。”

她向我的床边跑过来,娘也停住了哭喊。

当娘仔细辩认了一下,确信我没有死时,又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正月初一,这个一年一度的本应充满幸福欢乐温馨祥和的隆重节日。全家人是在准备着为我办丧事的悲痛中度过的。

第二天小妹站在我床边。

“哥。娘看到你躺在雪地里,身上盖了好厚的雪,旁边吐了很多东西,还有血,娘就晕过去了。是爹把你背回来的。我看见你躺的地上有好多小白片,这是啥药啊?”说着伸出拿着纸包的小手。

我依稀记得我曾买过什么药,多少就记不起来了。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春节期间人们频繁的串门。许多血缘较远的亲戚平时已没有了太多的来往,这时像征性的互相串一下门,使越来越细的联着彼此的线始终未断。人们在一起时更多的谈论自己的见闻,以自己知道的早知道的多知道的准为自豪。我的婚变的消息,更像是长了翅膀,从东家传到西家,从南村飞到北村。这个爆炸性新闻,霎时间就传遍方圆几十里。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同时也给许多爹娘敲响了警钟,孩子大了就赶紧办喜事以免节外生枝,说不定那天也会临到头上。

街头巷尾的议论已是沸沸扬扬。

“郎才女貌,多好的一对啊,摘手不离的,说散就散了。”

“唉,听说他俩就已那个了,咋还会散了呢,总不会是……”

“咱村这几年就没有高中生,初中生也少了。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读了几天书,眼就高了,成了陈世美了。唉!还没考上就这么没良心。”

“你看人家长得多嫩啊!水灵灵的,手指不经意一按就能掐出水来,打着灯笼也难找啊!真是拿白馍换窝窝。”一阵叹息声。

“长的是好看,像画一样。可就是太不规矩了,像她娘似的,当闺女时就怀了人家的孩子。大闺女桃花,杨花一样轻浮。本来在家订了亲,出去一打工可倒好,就和人家野男人打上了。要人家离婚甘愿当二房,做了野鸳鸯,露水夫妻。听说订了亲的未婚夫还想要她。溜人家的西瓜皮有啥好的,有啥老的就有啥小的。涮盘子滤碗的能会有好人。”

我再也不愿出门了,有一种畏惧的感觉。

镜中花虽也艳丽多姿,但无一丝芳香,可望而不可及;水中月亦洁白如玉,但水面稍有微风吹拂,一轮圆月即使变得支离破碎;海市蜃楼虽亦神奇诱人,终是幻境,几分钟后便无影无踪……

我歪在床上,信手翻着一本书。一阵轻柔缥缈的歌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我一下顿悟,心里一片澄清,像雨后的碧空;像秋夜的一轮明月;似佛堂里的暮鼓晨钟;以古殿里的一声清馨;如香炉里的一缕缕袅袅的软烟;如北国冬天的辽阔的雪原,一尘不染。

经历了一番灵与肉的折磨,经受了一番生与死的考验。我的思想我的观点我的灵魂都有了不少的改变。变得更随和,变得了没有了往日的激情和执著。对什么都无所谓,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只是有时头痛的厉害,失眠从此也成了家常便饭。偶遇一些小事我便失去睡眠的机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双眼发饧,脑袋则云天雾海的转。再也不能闻酒精的气味。

当五叔六婶七大姑八大姨,再为我提亲介绍对象时。我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矜持和消极抵抗。而是一种听之任之的态度,朦胧中感到自己有时很想有一个温柔的女人。

二大伯是爹的族兄,他倒终认为我是一个很不错的孩子。便毫不犹豫地把他妹妹的小女儿介绍给我。他热情的话语曾使我激动得两夜没睡着觉。我想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辜负他的愿望的。

可我一见到她心就凉了半截。这个小女孩真可谓小:矮矮的个头,小脸小眼,小胳膊小腿,脸上还长着一些小小的沙点。那里能与槐花相比,不但长得一般而且穿戴朴实。尤其是稍短的头发,除了自然的特征证明她是女孩外,简直就像一个假小子。不过我发现家人们都很满意:这是一个非常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举止文明端庄,谈吐高雅。爹娘准备等我毕业就把她接过来,并破天慌地争取了我的意见。

娘为此事哭了几次,劝我答应。她恐夜长梦多,怕儿子再有个三长二短的,她可不愿失去心爱的儿子。把儿子从阎王门前拉回来是多难啊!娘愈说,我心里愈感到特别别扭。

我听说这个女孩名字叫陈玉洁,是我的初中校友,比我晚两届。去年中考挂着了中专分数线。因拿不起昂贵的学费而被迫缀学,她很能理解爹娘操养她们兄妹几人的难处。就把通知书放箱底。一心一意帮日益的年迈的爹娘劳作。闲暇时分仍不望看看书什么的。

她送给我一个笔记本,扉页上写着两行字。字体隽秀大方:

苦心人 天不负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有志者 事竟成 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借蒲公联赠君

想不到她倒也有些文采,使我耳目一新。细心一想她是别有用意的,莫不是对我作以安慰和鼓励吧。一丝好感闪电般一晃即逝。仍挡不住我对她鄙夷的态度:不自量力,还要三千块钱的彩礼。说什么衣服饰物家具全不要,只要钱。凭我的经验,她又是一个坏女孩。本以为受些教育会好些,竟也这般俗气。尽管她说她将全力以赴支持我读书,还说什么我不用每周都有回来。她给我送钱和粮不论刮风下雨。

我已听惯了这样的山誓海盟。对这个不起眼的小女孩根本不屑一顾。一想到我将和她成家,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她也看得出我压根儿不喜欢她,以及我对她冷若冰霜的态度。仍然很镇定自若,不温不愠。

她很守诺言,每周日都给我按时送去一周的费用和粮。也常常同时捎去她亲手做的可口食物。经常吃学校里本来就很差的饭食,偶尔一换口味,才知道是那么香甜。

她可谓用心良苦,可我除了当时高兴之外,仍然不喜欢她。甚至懒得说一句发自内心的感谢。我根本不相信她有那么好的心肠。就像槐花根本不相信我是多么爱她一样。反而,她愈是真心实意,我倒更觉得她的诡计愈深。

我的变态心理一直占据着主导地位,使我更偏激。就像一个不听别人劝阻的人。头撞了个大包,才明白别人的良言。此时我就是这样的人。当她问我学习怎样时,我都告诉她:“很好。”是的,这倒是真的。我要好好学习,以便日后去报复槐花,让她也尝一尝精神上的痛苦。为了着急应考,我从理科班跳到文科班,这样效果或许会好些。她又来送钱送粮。末了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型塑料袋,递给我说:“给你买的内衣内裤,下次把换下来的脏衣服放里给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会真的这么好。她的眼神、语气、态度告诉我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没有一丝虚伪,没有一毫造做。倒有百分之百的真诚。看着自己的衬衣领上的污垢,已能揭下来了,脸红到了脖根。

我的冰冻的心已开始复苏。也意识到:爱情是没有悲剧的,唯有缺乏爱情才是悲剧。

歌德说:“还不能把情人的缺点看成优点的人,是还没有充分地爱着。”原来我的爱并没有化成灰烬,拂去表面的浮尘,底下的炭火像红宝石一样睁着渴望的眼睛,只要投以柴薪,它马上就可以焚毁一座森林。/我给自己订好学习计划,还安排写作时间。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当我的短篇小说《洛阳牡丹》写成后。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和喜悦,连夜赶到她家,径直来到她的住处:她给大哥看家,一人一个单院。她看完,眼圈红红的,泪光点点。我预感到了这将又是一篇佳作。同时也感到这个女孩感情挺丰富的,而恰在此时,我才良心发现她根本不像我原来印像中那样丑,想像中那样坏。只是当时仍没有彻底忘掉槐花的缘故。身材容貌与槐花相比稍逊色一点。却也娇小玲珑,楚楚动人。我不禁想入非非,深责自己错怪了她。

她看我这么愉快,不再像以前那样骄横傲慢,心也略宽了。她大方地看我书包里的书,拿出一本,翻了半天。突然转过身来, 她红着脸,正色道:

“是不是又看歪书了。”

我以为她在偷看我的日记,抢过来一看是笔记。忙翻到她看的地方,竟是另一番天地:

轩幽人悄月正斜,俏多人,把奴浑爱煞。奴蓓蕾吐芽,豆蔻念葩,怎禁他浪蝶狂蜂,紧啃着花心下。奴又恋着他,奴又恨他。告哥哥, 地久天长,今宵将就些儿罢。豆蔻花开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钻不进,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啊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我记不起何书上看的,心里仅有一点儿印像,好像还有一些类似的有刺激性的让人回味无穷的艳词,禁不住又往下看道:

十三娇女,中洒浑无主。玉体横陈芳艳吐,漏下刚三鼓。花房手自摩挲,多情婉告哥哥:伏乞怜妈娇小,于归缓渡银河。凭栏独起早,轩外残花末扫。蓦地情人先到了,这段姻缘偏巧。

狂风草草,惹得波翻浪搅。几遍迂回,一番蹂躏,苦多甜少。

我的心跳加快了,呼吸也急促起来。

她急步上前一把夺去笔记本,正色道:

“竟不学好”。

“人家鲁迅还说:无论什么书,都要读一读;无论什么样的知识,都应懂一些。”

“净沾唇名人,他哪说过这样的话。”

“虽然不是这样,意思大抵如此。”

她一时无话可说,脸上略带愠色。

“婕,我发现我这次真的爱上你了。”我用激动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轻轻说,心里却有一个不可告人的动机。似乎再也难耐寂寞;似乎洪水又要泛滥。

我拉着她的手,她像触电一般,我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拉她的手。

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眼前不再是陈玉洁而是槐花。轻轻用力一拉,她娇小的身子早已投入我的怀里,被我紧紧抱着。她的身体战栗着,带着慌张,带着恐惧,带着羞涩。惹得我的激情爆涨,我疯狂地吻着她的唇,如同久旱的土地偶得一阵甘露。她只是偶尔应和一下。

我的手也不尊重起来,拔弄着两只可爱的小兔。当欲再下滑时,她本能地蜷缩着身子,看她半推半就,我以为她初次不好意思,越发欲火难禁,更想再进一步``````

不知她那来的那么大的劲,猛地从我怀中挣脱出来。右手顺势借力“啪”的一声,一记耳光着实裹在我的脸上。

我有些呆了,没想到她竟如此生气。脸上火辣辣的,又热又疼。她突然用左手捂着眼,右手擦了擦嘴唇。

过了一会儿,她说:“你和槐花以前的事,我都听说了,我不在乎,因为那是你的过去。可我为是那种自私的贱女人。说实话,我也是人,也有感情,也有七情六欲,我也盼望着温馨爱情的来临。我们也不是小孩了,要控制着自己。理智的防护墙一旦决堤,欲望的潮水便会淹没所有的道德樊蓠。柳青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人生的道路,虽然很漫长,但要紧处常常只有关键的几步,特别是当你年轻的时候。’

“你已走错了一步,耽误了不少时光。我不是不想给你,只是怕你一心都在我身上,再耽误时间。离高考只有一百多天了,你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学习,忘掉课本之外的一切。其实,你早就该学文科,搞理工不是你的专长。现在还不晚,既然改了就应挖掘你内在潜力。你不是善于背诵记忆吗!现在正好用得上,良马走好路,一步顶几步。偶有灵感别忘了继续写作投稿。

“你笔记本上的那些东西,看看也行,只是现在还不行。真担心它会腐蚀你的思想,笔记本我先替你放着,等考完了再还你。只是好歹别担心家里,有我帮忙,你总该放心吧。我还继续给你送钱送粮。你家的彩礼钱,我不要衣服和饰物,就是为了好供你上学。别再像我因钱供不上影晌学业、前程。”

我如听雷音佛语一般,泪水早已打湿了双眼,打湿了一颗伤痕累累的心。

多么纯洁的心啊!多么高尚的灵魂啊!相比之下,我是那么肮脏,那么下贱,还带着一些不可见人的卑鄙。我哽咽着,心想:早遇上这么好的人,我的路也不会棘荆遍布陷阱纵横,该是多么宽阔多么明亮啊!

“天这么黑,今晚就别回去了。我给大哥看家,咱迁就一夜吧!啊!”

她像一位大姐姐照顾小弟弟般那么真挚,那么细心,那么周到。

我们合衣躺在床上。她用心,用温暖的话语,给我讲了很多很多``````

我的心灵经受着一次洗礼,它刷去残留在上面的污垢、垃圾和渣滓。

多么令难忘的一夜啊!是的,我会永远记住这纯洁的一夜。这一夜,将成为我生命中的凤凰涅磐。因为它,我从此再也不会迷失自己。

每周日,她都如期给我送来钱和粮以及换洗的衣服。

每周日,我都如期在校门外,等待着她的到来。带着一种感激,带着一种尊敬,带着一种崇拜之情。我的龌龊的卑鄙下流的想法,再也没有出现过,如雪消融在她美丽、善良、纯洁的爱心之中。

每次她都给我带家里这样的消息:

五月当五,是奶七十三岁生日。我给她买了一条五斤重的红细鲤鱼,让它带着灾难跳过这个坎;地膜花生种上了;大蒜收完了,有六千多斤,能卖三四千块;地瓜苗长了三寸来高了。

又是一个周日,我再次出校门迎接她时,看到小麦已熟透了。我把想法告诉她,准备回家看看。她仿佛看出了我的顾虑。

“是想回去帮忙收小麦吧?不用了,有我呢!我家麦少,用不着我。”

再次看到她,她好像有什么心事,闷闷不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心里纳闷,正想问她咋了。忽然看见她的太阳穴上贴着两块白胶布,被蓬松的学生短发掩盖着。若不是她不经意转了一下头,我还不会发现的,我看看她的头说:

“头痛?咋引起的?不告诉我,我会不安的”。

她动了动嘴唇,一副不说怕影响我学习;欲撒谎,又恐我不相信的神态,。犹豫半天,终于鼓足勇气说:

“前天夜里下了一阵雨,你家的小麦全在场里没垛,我和爸妈忙了半夜。”

我全明白了。

“我考不上首先就对不起你。”

7月6日,刚吃过午饭,她风风火火的骑车过来了,高兴地说:

“下午咱去爬山。”

我们家乡是一望无限的大平原,根本没有什么山。只有在城北关有一个大塚子,传说里面埋着人祖伏羲的人头。坟前立着宋代苏小妹题的“借大地为土的‘人祖之莫’”的墓碑。她说的山就是这个大坟。

我欣然同意,也明白她想让我放松一下硼得紧紧的弦。以期明天能正常发辉,说不定还能超常呢。

我们一路谈笑着嬉闹着,心情格外的舒畅。谈人生谈读书,她俨然是一位师长。更像一位难得的患难与共风雨同舟的挚友,喋喋不休的说着,眼睛里充溢着快乐幸福的光辉。她说:

“有的人活着,如同一具僵尸;有的人活着,恰似一条虫;有的人活着,如一只叭儿狗;有的人活着,好像一朵无果之花……

“而真正的人活着,像春蚕,吐尽一缕缕绒丝;像蜡烛,照亮崎岖之路;像蜜蜂,酿出香甜之汁;像苍松,任凭风吹雨打;像腊梅,凌严寒,傲霜雪。”

我自惭不如,也忘忽所以的听她说:

“读书欲想获得成效,没有‘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毅力,不下‘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功夫,是不会‘在灯火阑珊处’,‘寻’到‘那人’的。范文澜先生说得好:‘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著一句空’,现在你展现才华的大好时机来了。”

我不知她从哪里学来那么多的知识。

“明天你就要上考场了,你会成功的。我有百分之百的信心,你有信心吗?”

看着她笑容可掬的欢快样子,我知道她不是在恭维我或嘲笑我。于是脱口而出:

“有”

随后又说:“‘那人’就在我眼前。”

她的双颊不知何时,已飘上两片绯薄的红晕。幸福地笑着,拉起我的手又跑又跳。

正高兴时,她的脸色一沉,蹲了下来。一时给我吓了一大跳,忙弯腰去扶她。

“扭了脚了吧?”

“不是的``````肚子疼。”

“是不是笑岔了气?”

“可能是吧!”

“那就蹲一会吧。”

她没吱声,以示同意。又低下头,仿佛怕让我见她似的。

“这三天的食宿,我已找二哥给你安排好了。明天我就不来了,考完就回家去,我等你。”

“嗯!”我用不容置疑的坚定声音说。

“2B、2H、HB铅笔,三角板,圆规,人丹、风油精都在文具盒里。写好名字,先浏览一遍再作题,先简单后繁杂。别着急,不会的就跳过去。”

她像一位伟大的母亲在叮嘱即将远行的孩子般的耐心、细致。我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啰嗦。

我满怀信心的答完试卷,也没有检查就交了。然后飞也似的回到了家。

过分激动的心情,未来得及把车放稳,便径直冲向她的房门。

“若萍。”

末到门前,从屋里传出她柔弱的声音,激动的心妨碍了耳朵,竟没听出来她声音的异常。

刚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中草药味扑鼻而来。她正从床上挣扎着企图坐起来。我疾步过去用手臂扶她坐起来,急切地问:

“吓病了?”

“考的咋样了?”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用同样急切的声音问我。

“挺好的。”

听完我的话,她如释重负,身子仿佛弱了一些,又似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

我紧托着她的背颈,并尽量让她舒服些,看着她消瘦的苍白的脸色。

“告诉我,咋了?”我柔声说。

她看我一副不问到底不罢休的语气。说:“咱家(我家)花生刚出来,天旱不下雨,怕旱坏了。爸说用喷灌机抽地下水浇地,我在凉水里泡了一天。偏那几天身子不方便。”

“我的好妹妹!”我哽咽着已经泣不成声。

8月20日,我收到武汉大学的一封信,撕开一看:

刘志刚同学:

首先向你祝贺,你的二十几篇文章(包括诗歌、小说、散文)的发表,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你在文学有很光明的前途,有培养的价值。现在我们又查了你的高考成绩,已达到本院分数线,被我院中文系作家班优先录取``````

原来是通知书,我来不及看完,也顾不得换衣服,穿着背心向陈玉洁家跑去。

陈玉洁对此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喜悦涌上她的脸,她的眼,旋即又消失了。接替喜悦的是庄重、严肃、真挚的发自内心的语言,所形成的文字。我展开她递过来的彩笺:里面的字,词词让我心痛,句句让我流血:

志刚:

我想了好久好久,咱们还是分手吧!我的任务也完成了,可以说,我尽了自己最

大的努力。我发现我已深深地爱上了你,爱得那么痴, 那么纯,那么真。当我写这

些的时候,心里既高兴又痛苦:高兴地是,你经过努力拼搏,终于如愿以偿。 实现

了自己的梦想,考上了理想的大学。你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治愈;痛苦的是,我的心早

已属于了你。现在又把它拿走,去割裂一个完整的机体。真像撕心裂肺般难受,不,

比这还要难受十倍、百倍、千倍、万倍。

我知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有多重,我真担心自己作出这样的决定后,心理能否经

受得住这个残酷的现实;我也清楚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你万分感激我,你或许会说:

“没有你,我就没有今天,我永远爱你。我要娶你做妻子,与你白头偕老。”我非常相信这是你的肺腑之言,可我知道自己还不配。我只不过在你需要扶持的时候,拉了你一把。帮你走出误区,重新振奋精神继续前进,我不忍心看着你堕落;帮你家干力气活,免去你的后顾之忧。多腾出时间让你学习,以补充过去流的岁月,荒废的学业。

我只看了你的几篇作品后,就感到你有坚实的文学功底,将来一定会写出优秀的文章的。而今,事实已经证明了这一点。你阅读泛,外国文学是你最喜爱的,你对中国古典文学偏爱《红楼梦》。你还应该多看些巴金、老舍、曹禺的作品。这些还不够,哲学还很重要,康德的先验丗界,黑格尔的理念丗界,费尔巴哈的感觉丗界,萨特的荒诞丗界。你也应该涉一下,对你写作或许有帮助。你还记得这样的话吧:数增强你的逻辑思维,哲学能增强你的辩证思维,机械能增强人的形思维。

我很有自知之明,我的性格和教养,决定了我将来只能做个贤妻良母。而不能成为你最渴望的伴侣,去激发你的创作激情,挖掘你的潜力。就像火箭升入太空,我只能作第一节。另外,我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深入细致的思考:首先,我的文化水平太低,只受了义务教育。知识上的差异过大,事必会造成心理学上的隔膜,现在或许也不太明显,但这毕早会有些表现的。其次,我的自然条件也不够好。再者,你毕业后肯定不会再回来,两地分居也不好。再次,将来孩子教育也受到不必要的阻碍。于其以后发生,倒不如先分开,免得以后不好办。

我的想法或许比较偏激,可我这是务实的做法。你如果爱我,有一点爱我;你如果要报答我,就答应我的要求:忘掉我,去找你真心真意喜欢的人。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你一直那么深情地痴痴地热恋着槐花;而她对你却总拥有一种不相信的感觉,最终她心另属。这是她的悲哀也是你的悲哀。我觉得她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你还毅然热爱着她,可那时已经一切都晚了。留给她的必将是痛苦与不安。我真心实意地爱着你,却不能激发你的灵感,启迪你的思维,这也是我的悲哀。我深深地知道:你所谓的爱我,只不过是感激我而已。你的爱情之花,悄然开放,我无力摘取一瓣。得不到你的心,我也不愿得到你的身。你送我的礼物也不再还你,就让它作为纪念吧!它必将使我的心灵得到安慰,因为我做了一件好事。希望日后能看到你更多更好的作品。

语无伦次的写了这些,是为了是你明白我的想法,并给予理解和支持,就像我当初理解和支持你一样。

拜托了。

求求你,千万勿勉强。

                                      陈玉洁

看完信,我的泪水泉涌一般,颠抖的手把它撕了个粉碎。

“不!”我歇斯底里的嚎叫着。

【中篇小说】青春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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