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庐山》

2024-08-07  本文已影响0人  听风的铃兰

      当索道缆车的门被打开时,我咽下一口抵抗耳鸣的口水。跨出缆车的一霎那,周身遍被清凉包裹起来。自山下到山上,不过一千多米的海拔,却如同改天换地,极目远眺,眼里瞬间被塞满了苍绿。雾霭缭绕间,对面的群山如绿波涌动,多处红顶小楼星罗棋布。深吸一口气,一阵凉意沁心,顿觉神清气爽。

      庐山就在这儿了,我已在庐山。

      次日清晨,登山而上,慕名前往三叠泉。所谓三叠泉,是山里的清泉自一千多米的悬崖峭壁之上倾泻而下,其间经过两次陡壁的切割而流水不断,形成类似三个层面的千里瀑布。诗仙李白平生数次登顶庐山,留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绝句。假如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哈姆雷特,那么世人眼中庐山的“银河之水”会是怎样呢?

      出了索道,目标就在远山之巅。由此出发,要先顺着青石台阶步行1300个步梯,一路上下到达三叠泉。观赏完毕需要再原路返回这个索道。这样一下一上中,就需要攀登2600个青石步梯!不是有一句话说不到长城非好汉吗,既然选择了酷暑中的挑战,就不能轻易半途而废。我背起背包,拾级而上。

      如此酷暑中,假如行走在一马平川的平原地区,只会感到头上骄阳炙烤。山里的景象则是气象万千。走在崖壁边上的小路时是暂时的烈日当空,一个转弯后,就会进入崖壁之下,丝丝凉意扑面而来;或许再走下几个步梯,便漫步进了密林中,遮天蔽日的浓荫会释放出万千氧离子,让人身心舒展;尤其是双眼得到的福利最惬意,进入眼中的色彩非绿即蓝,养心凝神。跋涉半日,终于得见三叠泉真容。

      立于潭水边抬头仰望,那股清泉自上而下,三层水流顺着山崖剖面的宽度自窄而宽。眯起眼睛,用透视法再去赏她,真是宛若一位少女,正用她身下的一方清潭之水浣洗着满头青丝,仪态婀娜、美不胜收。我从山上来,向下一路追寻、兜兜转转,并没有看到比这瀑布更高的山头,那么,这三叠泉的源头,到底在哪儿呢?难道,她真的源自太白笔下的银河吗?

      把美景留在这方天地,我踏上返程。步伐越发沉重的我,扶着松木隔断暂坐到青石台阶上。这时,身边走来一前一后攀登而上的两位老人。老夫人微胖,头发花白,左手挎着一个小包,右手拄着一把老式雨伞,喘着粗气一步一步慢慢向上;老先生一身短衣,面色涨红,双手扶着一根实木拐杖,一蹬一蹬的不停歇。他们刚从我身边经过,我眼前又出现了另外一番场景。一前一后两个轿夫抬着一个竹编的轿子,每上一级台阶就喊一声号子鼓劲儿。轿子上坐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年轻女性。她依在轿子的靠背上,举着一把真丝折扇遮挡着白皙的额头。当轿子经过我旁边时,前面那个轿夫脸上滴下的汗水砸到青石台阶上,摔成了两瓣……

      这短短几分钟之内出现在这青石步梯上的两道“风景”,让周边驻足的旅人躁动起来。这个说:“听说从索道到三叠泉有三个驿站,每个驿站都有等待换班的轿夫,抬一位客人上山好像要大几百块钱。根据路途的远近,全程坐轿上山好像要一千多块呢!”旁边那一位接话了:“看看刚才步行爬山的那对老夫妻,他们这个年龄都没坐轿子;那个女人年纪轻轻的就往轿子上一坐。哎!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太享福了!”另一位把嘴一撇说:“年轻的时候享福不叫享福,等老了能享福才是真的有福之人呐。人生在世,官不必做尽,要留前途给后人;福不能享尽,要留厚德给子孙啊!”又有人接着说:“他们轿夫好像都属于这景区统一管理的。山里人出去打工挣钱也不容易,趁着现在旅游旺季挣点钱也不错。就是这钱真是一步一步抬上去的,不是谁都愿意挣的辛苦钱!”

      从来只是看风景,我几乎没有过多注意过身边的陌生人。此次在庐山,这样强烈的“对比画面”让人颇感唏嘘。那对老夫妻会出不起坐轿子的钱吗?那个年轻女人会没有体力自己爬山吗?也许这样的现实生活场景没有对与错,只是看你从怎样的角度去看待理解。也许,存在即是合理的;也许年轻人就应该经历苦难与攀登,在满身霜雪后等来和煦温暖的夕阳红。

      站在到达索道入口的山峰,我回望来时路,青石台阶上依然是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旅人。放眼远方,正午的阳光正在慢慢化开山峦叠嶂间的蓝灰色雾霭,连绵起伏的群山之间,密林更加苍翠繁茂。

      擦去脸上的汗珠,我起身再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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