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乱·独孤九的剑（15）
我小时候常见我爹一个人对着星星发呆，那时我问他星星有什么好看。
我爹说，在我的故乡有一种职业叫做天文学家，就是专门负责看星星的。
我问那他们为何要看星星？
我爹说，看星星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到星星上去。
我撇了撇嘴说，星星有什么好去的，大概和我们这里一样。
我爹说，是啊，也没什么不一样。
我爹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对我说，说不定那颗星星上现在也有一群正在和我们彼此对望着的人。
……
……
我把思绪从遥远的记忆中拉回来的时候，发现巧儿正坐在我对面吃着杏仁酥，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巧儿问，你在想什么啊？
我说，想我爹娘了。
巧儿黯然说，我也是。
我摸了摸巧儿的头，然后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巧儿也再拿起一块杏仁酥，化思念为食量。
就着月色，我不知究竟饮了多少杯酒，也不知巧儿到底吃了多少块杏仁酥。
……
……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痛。
王卿卿端着醒酒汤走了进来，说，你们这一大一小，一个喝酒喝到不省人事，一个吃杏花酥吃到现在还腹痛不止，可真叫人头疼。
我突然记起今天是西泠剑社与唐门约战的日子，忙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王卿卿说，大概快申时了吧。
我急忙穿上鞋往外奔去，到门口时又想起昨晚宿醉大概多亏了王卿卿服侍照料，便又转过头来说了一声谢谢。
王卿卿嗔声说，总算你比柳如是那妮子有些良心。
我之所以如此关心西泠与唐门的约战，是因为昨日我回来之后细一思量总觉得林和靖对我隐瞒了什么，打算着再去问他。但万一今日比武，他一个不小心身死道消，那可大大不妙。
西泠和唐门得约战定在城郊的十里坡，等我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已有成群结队的围观群众往城里回赶了，一个个垂头丧气，臊眉搭眼的样子。我一看此情此景，便猜到西泠剑社大概是输了，加紧往十里坡赶去。
等我快到十里坡的时候，遇到了断平安。
他问，你怎么才来？这都打完了。
我说，昨晚喝多了，睡过头了。怎么样？战局如何？林和靖可还活着？
断平安说，活着活着，不过伤得不轻。也不知唐门从哪里找来这许多高手，连杀了西泠剑社十几位长老。一看死了这么多人，西泠的掌门就坐不住了，和唐门门主打了起来，俩人打了几百个回合，最后拼了个两败俱伤。
我说，唐门这么厉害么？
断平安说，我也奇怪，按理说唐门和西泠剑社的实力原本只是旗鼓相当，也不知唐门一夜之间怎么多出了这么些个高手。
断平安又嚷道饿了，我们便去了城西的丰乐楼吃饭。
吃完了饭，我们又在街上转了好一会，想着西泠剑社应该已经安置好伤员，这才赶往西泠打探情况。
此时，天已经黑了。
西泠剑社的大门外并未像往常一样有弟子驻守。
我俩推开门，走了进去。
偌大的西泠剑社，此时竟然十分安静。
我心中顿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俩一路走去，仍旧未见一人，直至走到还朴精庐，发现里面有烛光闪烁，门扉虚掩。
推开门，见到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我急忙走上前去扶起那人，发现是林和靖！
他此刻面色苍白，嘴角溢血，胸骨竟是完全塌陷进去，眼看是活不成了。
我喊道，林掌门！林掌门！
林和靖艰难地睁开了眼，见是我，缓缓说，凝眉躲在孤山的密室里，帮我把凝眉送到长安城国子监祭酒张安正那里，请他代为照看，多谢了……
说完，又闭上了眼。
我赶忙又摇了摇他，林掌门！林掌门！
林和靖又艰难地睁开了眼。
我说，我爹娘的事可还有什么可以告知的？
林和靖吐出几个字，长安城，袁天罡。
我说，多谢，那您好好休息。然后把他平放在地上。
断平安说，西泠剑社不是给人家灭门了吧？
这时，我又听见身后传来两声咳嗽的声音，原来是林和靖又睁开了眼。
断平安喏喏地说，可真顽强。
我俯下身去，听他想说什么。
林和靖低声且缓慢地说，酬劳……
说着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本破旧的薄薄秘籍。
我接过书来，刚想问他是何人夜袭西泠。
然而林和靖没能再睁开眼，自然也没能再回我的话。
我对断平安说，我们先去孤山找林凝眉吧。
断平安说，不急，先看看是什么绝世武学啊。
我打开秘籍，只见扉页上写着四个大字：
独 孤 九 剑！
断平安惊呼，哇！是独孤九剑啊！传说中天下第一的剑术啊！
我没有惊呼，因为我知道独孤九剑其实就是独孤九的剑，是的，不归村的村长，独孤九，的剑。
同样的剑谱，我身上也有一本。
我又往后翻了翻，确认是独孤九的剑无疑，只不过林凝眉给我的这本是残篇，只记录了一式。而我自己身上的则是完整的剑谱。
小时候，独孤村长教我练剑，我因太懒，便只学了一式，至于其他八式我只是廖廖记得个大概。
独孤村长说他初创这套剑法时没想好叫什么名字，便随便叫做独孤九的剑，但后来在江湖上传着传着，不知怎么便少了一个字，就成了独孤九剑。
断平安翻了个白眼，大哥，是独孤九剑啊！可不可以表现得震惊一点？
我打了个响指淡定地说，走。
还没等我得瑟完毕，便听见殿外传来细细簌簌地脚步声。
破门而入的是一队临安城里巡卫的兵丁。
为首一人朝外面喊道，大人，大人，我们捉到了两个凶手！
我叹了口气，如果我说我们不是凶手，只是恰好路过你们信不信？
那人眯着眼，露出自以为聪明的神情，满脸写着不信。
断平安哀叫道，大人，冤枉啊！
那人一挥手说，抓的就是喊冤的！来人，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