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旷野散文

辛迪的爱

2018-12-29  本文已影响3人  咖啡哥101

清晨的霞光铺满了原野,也把天边多彩的云朵分发给了每一方刚犁过的水田。那一面面巨大的镜子,第一时间将霞光送进了早起人儿的窗户。

辛迪向已经在客厅读了一小时圣经的外公道了声“Good morning(早安)”,向在做早餐的外婆说了声“Magandang umaga(早安)”,然后走出后院,对着低矮椰树下的小木屋大喊:“Daddy,早安!早安!”

我放下咖啡杯,将辛迪放到秋千上,给她一阵狗吻。她尖叫一会儿,笑着说:“I am a big lady , big lady,not a little girl ,I am almost ten (我是个大大的女士,不是小女孩,我快十岁了)。”

“狗吻”是我编的一个词汇,我给辛迪翻译成“dog kiss”。她开始不知道这词的意思,我跟她讲了我小时候的事。

我12岁左右时,家里养了一条土狗。每当我放学回家,它就会从家门冲到大路的岔口。我弯下腰,它把两只前爪搭在我肩上,把我的脸舔得涎水欲滴,干净极了。

辛迪问我那条狗现在去哪呢,我说第二年就被我父亲煮着吃了,我便不再养狗了。她有点伤心,叫我放心,她是不会煮我的。

我和辛迪每天从早到晚都相互说着“I love you”,我帮她砍来一杯椰子水时,她给我小屋送来她烤焦的土司时,我帮她洗澡时,她帮我打开空调时……突然有天她问我“I love you”用中文怎么说?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中文的“我爱你”是多么的有分量,“I love you”一下子变得好廉价了。

我跟辛迪说我上回教她唱的中文歌《月亮代表我的心》里面就有“I love you”,但我却无法将“我爱你”三个字说出口。

辛迪偶尔会用中文对我说“我爱你”,而我每次总回复她“I love you”。

因为我觉得她很小,还不知道爱的深沉。

每当圣诞节、新年、父亲节、我的生日……辛迪都会制作贺卡给我,我总是认为那是她学校老师布置给所有学生的作业,辛迪只是完成作业而已。每看到贺卡,我都是满嘴的感谢,对幼稚的涂鸦和文字大肆赞美,最后当面将贺卡“珍藏”进衣兜里。

然而,这么多年来,我竟连一张贺卡也找不到。我今日会为此感到遗憾、愧疚,是从下飞机回国开始的。

我从行李箱拿出半个月没碰过的手提包,从里面掏出钱包,检查一下身份证是否有在,打算去银行开通一项服务。

突然,我发现钱包里躺着一张特别显眼的校卡。校卡的中间印着辛迪的校服头像,触肩的两条辫子捧着一张稚气的小脸。头像下方是辛迪的英文全名,接下来就是她的年级和班级。最底下写着“S.Y.2015-2016”。校卡的背面是一些声明和校长签名,最底下填的紧急联系人是我。

那是她三年前读一年级时的校卡了,她竟然还保存着。我也不知道她在菲律宾是什么时候将这校卡塞进我钱包的。老婆已经确定这卡不是她放入我钱包的,她也为辛迪的如此“成熟”感到又惊又喜。

我一直以为辛迪是个小女孩,在菲律宾机场分别时,我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狗吻。她静静地笑了一下,抱了我一下说“Lock -Lock”就放我走了。

“Lock-Lock”算是我给辛迪“发明”的游戏了,意思是“锁住-锁住”。我每次故意抱紧她,她努力挣脱一阵子,我故意又放松,她就挣脱开了,高兴地说:“I won(我赢了)。”每次她锁住我时,我都假装拼命挣扎一阵,然后“惨烈”地说:“I surrender(我投降)。”辛迪就放开我,说:“told you,I am a Kung Fu lady(都跟你说了,我是功夫女士)。”

我推着行李车进入“出发”的机场门口时,并没有回头看车上的辛迪,当时她脸上不知道是我的口水,还是她的泪水了。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地阅读辛迪送给我的卡片,这校卡躺进了放了一沓信用卡的钱包里,它是我最美好的“负债”了。

看着那张可爱的小脸,我觉得我老了,老得来不及发现辛迪比我更懂得爱了,她确实已经是big lad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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