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味道

一碟老豆瓣，一根酸萝卜，是老一辈们的拿手好菜，也是年轻一代的味蕾回忆。你还记得去外婆家总能吃上的一道家常菜吗？你还记得你最嘴馋的外婆家的味道吗？

我还记得！那是一碟老豆瓣的味道。

老一辈的思想虽多为历史长河所桎梏，但他们星星点点的智慧光芒总能在不经意间照亮我们的眼睛。所以他们常说“他们走过的路比我们吃过的盐还多”，这话自是有几分道理的。每每我问及外婆“怎样才能做出好吃的豆瓣”，她总会满面柔和地告诉我“多等等，多等等，就香了”。

外婆把她的豆瓣看守得像是宝贝似的。腌豆瓣用的几口大大小小的坛罐被她整整齐齐地摆放在睡觉的里屋，有年份长的，有新年制的，我猜想外婆定是只有伴着它们的香气才能入睡的。正如外婆所说“多等等”的那几坛老豆瓣，只要靠近外婆睡觉的里屋，一丝诱人的香味便会牢牢地锁住鼻息，再走近些，那香味越发得浓烈，最后只要打开坛罐的盖子，阵阵扑面而来的香味便会发起突袭，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抓紧时间吸上好几大口；而旁边新年制的豆瓣却还只有辣椒的刺鼻。

当老豆瓣出了坛罐，便是做菜的好助手，里面油盐酱醋、鲜香麻辣样样俱全，称得上是一件做菜秘籍了。其实老豆瓣的色泽并不十分讨喜，年份久的豆瓣看着是一种经历过时间洗练的稳重褐色，而才腌了几个月的豆瓣却是红红火火的，颜色倒是喜庆，但这味道却是差了好几年的时光。

那一天，外婆不小心摔了一跤，这之后的日子，纵是觉得外婆的豆瓣是最令我欢喜的东西，可终究还是吃不着了。外婆慢慢地不能自由行走了，不再记得逝去的亲人，不再念着她最疼爱的儿孙，可是她总还是爱笑，不管我们和她聊着什么，她也从不着急插嘴，只静静地听着，然后痴痴地笑着。

老人们从来不会幸免于衰老或病痛，但外婆从不为时光和病痛感伤，因为她在九十几年的悠长岁月里已经沉淀了“安静”的哲学。她的一生，都是这样。

那时，她总安静地等待着豆瓣的芬香，

后来，她只能安静地等待命运的安排，

现在，她便一直在坟墓里头安静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