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鸡毛一样飞》| 我去推了个头——你就说读书写作算个啥

我去推了个头。这事儿憋心里堵大半年了，为了压住剃光头的冲动，我在自己几平米的小屋里已经来回焦躁不安地乱走几个月。有时我几乎有种立马崩溃到坐到地上再也起不来的赖皮劲儿。可赖给谁看呐。我叫嚣着要去讽刺人，骂我自己是XX，骂世上每个人都跟我一样是XX。然后我拿这副德性问朋友，这样够狠了吗？每个朋友都笑起来，就像看着一只充了气画了纹的猫。

我愤怒，胸腔都要炸了。我深夜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有天我读讲佛的入了迷，前半夜兴奋地在床上躺着蹦迪要出家，后半夜为再次感到受骗痛骂一切。就这样我每天反复折腾得心脏都快被揪出来了，白天还要跟个幽魂似的在办公室飘。

我得自救。所以我也给别人找不痛快。可我就是软得做不成这件事。头脑混乱，前路晦涩，我艰难地读几本书，开始感到作呕。但每一个疲惫的早晨，走在阳光树荫下，我都想振奋精神从头开始。每一次我都想抛弃过去，走向一个新的世界。我不断地说服自己，陶醉自己，只要能忘记现实，一切就只剩完美。可现实永远堵在那，绝望、恶心，由不得愤不愤怒。

我想要证明，我并非活在一个幻想的天堂，我的读书写作就是脆弱之生命最后不屈的反抗。我想要探寻生命，学习知识，找到某个出路，想着干它个十年八年，实在不行二十年，铁杵都能磨成针了吧。可现实一兜冷水，就让我感到这些都太扯淡了。那些眼花缭乱的知识算个鬼哦，世上再繁华的景色又与我何干，那些自诩深刻的思想明日就会被人推翻。就是再光耀、再荣誉，这光辉都不可能给我想要爱的人减轻一丝负担，换不来他出于激情的一个吻。

我很伤心，非常伤心。所有的梦想都很空洞。可又能走进什么现实呢？无非是得承认自己的懦弱无用，木讷迟钝。我去见了一个朋友，他怀念着过去的风土人情，可我知道他找不到永恒。我看着他，就像比照着自己，永恒的梦是因为无法在困境中走出一步。可必须走下去，我跟他说，因为这就是生命。我们像老年人在公园里坐着，编织每个行人的故事，一切都是淡的喜悦，一层薄薄的生机。

但在拥挤的地铁上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很像《香港制造》里的那个姑娘，没穿胸罩，笑起来很美。突然感到生活荡起一阵风，就好像回到了青少年。青少年总是美的，他太容易受伤，又总无法静止不动。谁能在纷杂的现实里翻滚着还长不大？
但可能也没那么难，不过是笨拙地费更大的力气勉强维持温饱，但要对现实生活有这样的敬畏心，哪怕是最简单的小事。我早已失去了判断力，就算我就是蠢，懦弱，却也获得了轻松。我还想写点啥，不再为了什么目的，也不想为谁写，就像自由的波浪荡漾……

推了理发店的门，花臂的哥们儿说，四十八。我说，怎么那么贵。他很无语。我们这个偏僻的地方都只要三十八，这是行情。可偏偏周一，原来个个理发店也有周一打烊的风俗。转了一圈，我又来找他，这时候已经找到十九块九的团购。我得意洋洋，但他说要预约第二天。我还不走，问他怎么就比别人贵，手艺好还是房租贵。又说就想剪完回家睡觉。但怎么都说不动人家。要是以前我会跟他说自己刚不小心220伏电击到，感到生命很脆弱。但想想算了，不想平添苦涩，明日总在那里，并非完成一个仪式才能跨越断点，也并非断绝过去才能走向新生。

第二天，我推了个板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