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的画面

放学后的课室

【最好的我们，是穿校服时候的我们。】

不知不觉就到了六月，这个集齐了人生前20年三大分叉路的月份，高考，中考，小考。

经历过的三个毕业，结束时都可以用【戛然而止】来形容。就是那种明明像每天放学平常道别回家一样，说了句再见，等恍然过来，转过头之后就真的再没见过了。

看着九年级的学生们持续地道别，今天说了再见，明天能再见一面，再嘻嘻哈哈玩耍一天。大家都知道要离别，却兴庆还有一天，再多一天。全神贯注或马马虎虎考几天试，之后咯噔一下，戛然而止。

自从和这些学生在一起，那些相对遥远的记忆反而愈加清晰了。

那个停留在2008年的中考。

考试前在陌生的双层床醒来，时晴时雨的闷热天气，没晾干的，挤在一排的衣服，长长的打饭队伍和打热水队伍，专门卖书的书店，记得题目不记得答案的物理试卷，感觉发挥得不错，对完答案却不尽人意的政治，安抚我们粗心错了一点点也没关系的化学老师，语数英不记得考了什么，史地生也不记得考了什么，只记得每科都写到手指抽筋，放下笔时，发白的僵直的手掌。

往前一点是摇晃行驶在山路里的陈旧大巴，吵杂的雷雨声和雨刮都拨不开的雨帘。里面挤着的，拎着大袋小袋行李的我们。残旧的车顶一直在渗水，滴在身上一会凉一会冷，最后从过道能够看到地面的破洞落在我们身后的路。车里面的空气又混又浊又重。我们有些人坐着，有些人站着，不论站着或坐着的都不舒服，却欢乐地笑笑闹闹了一个半小时。

往前一点点就是初三。雨中打篮球的我们，驱赶我们回家的那个严厉的班主任，还有他腆起的初现形的肚腩，和那撮总是耀武扬威的鼻毛。

再往前一点点是整个初三的学生集合在闷热的饭堂，撑在油腻的餐桌，听着县高中的主任给我们作激昂的中考动员演讲。那个站在餐桌上吼出来的演讲现在想来很鸡汤，但真的很激励人心。他说，我校热烈欢迎你们的到来。

再再往前一点点是那个泥泞的体考场地。

再再再往前一点点是举国哀恸的汶川地震。再再再再往前一点点是每一个写作业卷子练习册写到手抽筋的平常日子，每一个开电视却听不见电视声的，烦躁到要写一个小时字帖的夜晚，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卧听穿堂风的深夜。

这些都在考完试，搬完行李回家的那刻，戛然而止。然后就毕业了。草草开了一个没什么印象的毕业party。接着说再见，没有道别，因为心还悬在未知的成绩上。接着继续忐忑等待成绩等待录取通知书，然后欢乐地在无所事事的暑假里耗着，8月就投入奥运会项目胜利后升国旗的激动中。

【记得那时候最丑又最无所畏惧。眼神坚定，目标明确，全力以赴奔向一个目的地，相信一直往前奔跑，出口就在那里。】

小考是在2006年。

往前是小升初考题太简单，有点难以置信，陷入自我怀疑很久。再往前是去实验中学选拔考试，因为晕车，下午考数学居然被题目吓得两眼一花，睡到考试结束。再往前前是拍了个超级丑的毕业照，不统一的衣服，皮肤异常黑，矮丑挫的我们。

那时候毕业就是离开一个待了七年，早就腻到发慌地方，换去一个离家近，楼层又很高的，看着很爽的地方，继续和小学的那群人玩耍。

没有一点点的离愁别绪，反而期待得不行。因为每次11点路过学校时都听到他们朗朗读书声，特别神往。

后来初中了，才知道原来一个年级可以有十一个班。那就意味着，和以前同学分到同一个班的机会从1/4，瞬间变成了1/11。然后淡的淡了，散的散了。没有特别难过，因为旧人走了，新人也来了。

仅此而已。

很多东西如果都变成【仅此而已】，大概就没什么犹豫不决，进退两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