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狂欢
乐安河绵延不绝,从东流向西。乐安河两边的房屋建筑是很随意的,像简单拼接的乐高玩具。这里地处城乡结合部,空气里长满了化肥味和化工味,气味常年扎根在这里,构成了所有返乡人民最殷实的回忆。
小孩子放风筝是童真,老年人放风筝是保持童真,青年人放风筝多半是脑子有问题。乐安河两边的青年人都出去务工了,剩下老人和小孩,年龄平均一下,乐安是座年轻的城市。
大概十年前,这里的街道是能放风筝的,黑色大蜈蚣风筝从东街飘到咚咚街,一路撞到几个老人和小孩,细细的风筝线切割了天空的灰与白,使得所有人都记得这个白白的晌午,一辆12个轮子的大卡车从莫名的地方冒出来,风筝摇曳了几下,最后卡在了电线上,失去了年轻的生命。
从这以后,街道上便多了很多来来往往的车子。人们来去匆匆,也不在这停留,喇叭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吧啦,时间就这样被拨得更快了,很多务工回来的青年人发现走时才刚刚学走路的儿子如今变得比自己还老了,一时哽咽,“我的儿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样的话当然说不出口,只得抱着儿子痛哭。
每年端午,离乡的人总会回来。可能是乡愁,可能是相亲。每年端午,也总会下雨,不是淅沥沥的小雨,是一下就没完没了的中雨。地势低的地方早就被淹了,水面有半个小明高,这个时候,地势低的人就会来到地势高的亲戚家做客。提一拨粽子来是不够的,得提一拨粽子叶来,边唠家常边包粽子。
娘们包粽子,爷们又干嘛呢?乐安河水会很给面子的涨起水来,漫过搓衣的码头。
小孩子们早已经放不了风筝了,搬来木头凳子,脑袋架在堤坝上,看着爷爷们,爸爸们,指点江山。
大家似乎都期盼一场更大更凶猛的雨,这样雨水就能扑倒堤坝,拂面而来,也不辜负了这么多天的观望和预测。然而现实却总让这群天文学家们失望,河水就矜持的扶着墙面,不扑进来,也不消下去。
孩子们当然等不及了,开始一个个从堤坝上往下跳,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如同鹅卵石砸进水里,一个接着一个,最后变成成群结队的往河里扑。
孩子们进入到水里,时而仰泳,时而自由泳,像鱼群样从这里拱到那里。
岸上的老人们都拍手叫好,指着远处的黑色脑袋说:那是我家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