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新诗

10年前的旧作，写于韩白争战之际。

曾经狂热的迷恋现代诗,但看了韩寒的<<诗人急了,不写诗了>还是忍不住拍案叫绝。

开始写诗是在小学五年级,那时我刚转学没有朋友又无事可做,便模仿课本上的唐诗东涂西写,没有平仄但倒也押韵。

上了初中认识了“现代诗”这个名词,一个偶然的机会,在学校的书摊看到“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轻轻地招手/作别西边的云彩/那河岸边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我翻来覆去地看,忍不住读出来,把它背下来。那时还不知道徐志摩是什么人。

初中写了一本诗集,高中写了一本诗集,当然是永远不发表的那种。

我学生年代所看的书,除了课本,大都是街上书摊的(图书馆很难找)。

高二时,韩寒的<<三重门>>在学校争先传阅,我有幸争取到“三天看完”的阅读权。韩寒以独具一格的文笔石破天惊地道出我们这一代人的心声，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那么狂妄与浮躁。

在我感叹世态炎凉,人生坎坷时,无意中读到“不是一切真情/都流失在人心的沙漠里；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被折掉翅膀；不是所有的呼唤/都没有回响.....不!不是一切都像你说的那样!”仿佛一道闪电,一声巨雷深深震撼我的心灵,“一切的现在都孕育着未来/一切的未来都生长于它的昨天/希望,而且为它奋斗/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似乎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来自天堂,开启我生命深处无穷的力量。许多年以来,我仍然无数次在心底朗读这首诗,每一次都让我感到有一种新的活力注入我的生命。那时我以为现代诗是用最简单的文字表达最丰富的意思。

高中毕业,我步入社会,从农村来到城市。我扑进观大的图书馆,欣喜若狂地翻开一本本现代诗,但没有一首看得懂,没有一句读得通,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似乎是一堆毫不相关的文字杂乱无章的拼凑成长短不一的行行。我想这是因为我才疏学浅,不会欣赏这种高级艺术吧。

平常看报刊杂志,我仍然忍不住用眼睛的余光瞟一下我曾经执爱的新诗,但仍然没有遇到读得懂的。后来只要发现长短不一的几行字并列排在一起(管它是什么),我的眼光就自然而然的跃过去。

前段时间看到韩寒的博客,我大吃一惊:我们的文学天才韩寒竟然也看不懂现代诗!!有人说,80后的作家写的文章谈不上什么艺术。就算如此,那么且看“大凡不喜欢新诗的人都说新诗看不懂,即连胡适梁秋实最近也再三说新诗应当明白楚。”(摘自1936年<<诗二十五首>>)由此可见,看不懂新诗的绝非仅仅是不懂艺术的80后。我看书从不去研究它的艺术,我只看它是否对我有启迪,能否给我带来阅读的快感。我想大多普通的读者亦如此吧。

赵丽华说:“很多读者还是喜欢那些玄而不懂的东西。他们认为那才是诗歌。”很遗憾我从没听说谁喜欢玄而不懂的诗,这大概是我孤陋寡闻,不知诸君是否有所听闻。我想真正喜欢那些玄而不懂的诗的,是那些作玄而不懂的诗的诗人吧。

赵丽华说:“我喜欢简单质朴的外表下那些有深层内涵的东西”。我很赞同这种说法,可惜我读不懂她的诗。如“毫无疑问/我做的馅饼/是全天下/最好吃的。”谁都知道“馅饼”,但不知有谁知道它诗意如何。若说深奥晦涩让人看不懂还情有可原,“简单质朴”而又让人看不懂实在更加令人费解。我觉得“浅而不懂”的诗比“玄而不懂”的诗更可怕。我这里所说“看不懂的诗”并不特指赵丽华的诗。在此前我不曾看过赵丽华的诗,也不曾听过这个名字。

赵丽华说:“大家接触诗歌多数还是小时候读的唐诗,中学学的一些中外名篇等等。”我就是如此,而且只不过是一个农村的高中毕业生。但我看得懂<<雨巷>>.<<乡愁>>,汪国真的每一首诗。我不知道当代文坛如何评价这些诗,我只知道我喜欢一首诗的前提是看得懂。

当初舒亭北岛海子的诗也受到人们的质疑,但最终得到世人的认可。几乎每种事物的新生都受到挫折,但每一种受到挫折的事物都会走向光明大道吗?况且这类“浅而不懂''的诗算得上新生事物吗?

英国作家劳伦斯说:“一本书让人见到底,一本书让人明白了,它的意义便确定了,有了限止它便死了。''我不太明白这句话意思。白居易的<<草>>妇孺皆知,却流传千古,何死之有?当然我的意思并不是说希望新诗回归到唐诗的形式,那无异于张勋复辟。

有人说诗歌已沦为情人耳边的一句情话,手机上的一条短信。这有什么不好?难道诗歌只属于极少数高级的艺术家?但每个人都知道不是所有的情话都是诗歌,不是所有的短信都是诗歌。

我相信新诗的艳影仍在某些人的心中荡漾, 我相信一定还有些人如我一般在彷徨迷惘时被一首诗深深的震撼,从一首诗看到一线曙光。是什么让人发出“新诗已死”的唉叹?我眼前浮现一大片泛滥成灾长不知所云长短不一的新尸体。

我并不是说凡是有人看不懂的文章都一文不值,再好的文章也很难得到每个人的认可,然而越来越多的人看不懂新诗,越来越多的新诗为人所看不懂。这究竟是看诗者的悲哀,还是新诗的悲哀,抑或是诗人的悲哀?我不愿也不敢“试图对当代诗坛下判决书”,然而再高级的艺术,若没有一代又一代人的续承与发展,那么它除了死路不知还有什么路可走。

“我们懂不懂是一件事,但是我们绝不能因为不懂说这是诗人的茺诞,要知道一个真正伟大的诗人他是无时无刻不自己肩负起点化生灵的重任的,去了解他你应刻用十二分的虔诚与尊敬,所以在一个真正伟大的诗人面前一切问题都有不成其问题摘自(<<十五首>>)”。我发现我不仅看不懂新诗,连诗人写的其它文体的文章都看不懂。

我情不自禁想起<<皇帝的新装>>。骗子说,凡是不称职或愚蠢得无可救药的人都有看不见这件新衣服。于是所有的人都对这件根不存在的衣服赞叹不已。突然有个小孩说,可是他什么衣服也没有穿呀!

----中国文坛还有这样的小孩,实在让人忍不住拍案叫绝。虽然我不认为所有的现代诗都靠回车键来完成,但他毕竟一针见血的道出了现代诗的现状。我不知道中国文坛有没有裸体的皇帝在游行,我不知道什么是文学,我只知道我所写的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