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老虎
文|Z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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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三伏最后一天。前几天,暑热本已逐渐散去,今天忽然又32度了。想来民间常说“秋老虎”、“秋后还有一伏“,必是如此了。
小时候去三姑家。伏天过后,便又是农忙季,我也是第一次在三姑父嘴里听到”三春不赶一秋忙“的农事规律。
三姑一早盛满一盆米饭,用布包好,带上咸菜,再灌满一暖壶开水。圆圆哥开着拖拉机,突突地从坝上颠簸而过,一家人就这样上地收稻子去。
姑父说:“你们别看圆圆眼神不好,但是他开车稳!”圆圆哥近视800度。
三姑父最骄傲他自己割稻子的利落手法:左手一把拽过稻穗,右手镰刀往后一探,咔咔!整齐的断面便留在干涸的水田上。一桩一桩,黄黄的秸秆镶在龟裂的黑土地里。这靠的是巧劲。
高秋蓝天下,打好捆的稻束立在地头,稻穗飘荡,像一面锦旗。
收庄稼比种庄稼劳累的多。忙完一整天,夕阳中,拖拉机又突突的骑着沟壑不平的坝子回家,留下一家人身后绿中带紫的远山。大团大团的黄光撒上去,似一幅浓艳的的油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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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会用头巾包住脸,她说:“现在就是早穿皮袄午穿纱,早晚凉,中午太阳比夏天更毒,都说‘秋老虎’嘛,能晒掉皮。”
也因这“秋老虎”的毒辣,常常在初秋午后,我蹲在院子里玩性正浓时,被我奶奶一把拎进屋。
东北的山林里有一种野果叫山里红,外形极像山楂,比山楂小,早市上偶有卖。果子酸的厉害,水分少,口感面糊糊的,核不小,含在嘴里倒是生津解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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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真是神奇,稻子、苞米、山里红,被“秋老虎”捋一遍,就熟了。
好多年没再去三姑家了。圆圆哥也早已把妻儿搬到了城里,农忙时外包土地,农闲时回城里跑出租运输。他思路活,又肯出力气,生活越来越殷实。只是富起来的日子,家长里短,琐碎之事常常越闹越凶,再看不到当年圆圆哥稳稳的把着拖拉机方向盘的那份从容自信了。农家乐旅游蓬勃发展,农村常被溜光水滑的外人“体验生活”。山里红怕是也绝迹了吧。
现在我在离家3000里之外的津城,又感受到了秋老虎的厉害。这“津门虎”只是闷热,倒不如家乡的那么毒辣。
可谁又在意呢?涂过防晒霜,就能气死太阳。有了空调,春夏秋冬随你开心。也许将来,“秋老虎”只会被当做一句口头禅提起,或者,像一批批义无反顾离开黑土地的人一样,随着奔赴前程的脚步,永远消散在遥远的时光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