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 头 驹之盗瘾
①
从前,有一个小偷,因为偷了人家很多钱,被公安抓了起来。在即将被押上警车前的那一刻,小偷要求见他母亲一面。
母亲来了,小偷提出一个请求,说:“妈,我要吃您最后一次奶”。妈妈流着悔恨地泪水,轻轻地点点头。小偷上前,把妈妈的一只奶头咬了下来。
因为,小偷在很小的时候,第一次,偷了邻居家一枚针,受到的是妈妈的夸奖,从此便一发不可收,越偷越多,越偷越大,直到今天被抓起来要坐牢。
这个故事,是我大约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主任讲的。老师讲这个故事的主旨,应该是勿以恶小而为之吧,可是当时我太小,只是一听而过,根本没有领会得这么深。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偷真狠,竟然能咬掉妈妈的奶头,妈妈岂不是要疼得满地打滚?然后就是觉得,偷东西不好。
所以,这个故事还不足以把我教育成一个好孩子,虽然我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
②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约七八岁的年纪,偷了邻居家一个线球。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盗窃。
朦胧地记得,那好象是一个夏天的下午,我赤着双脚,闲来无事瞎跑动,天不热,路上没有一个人,安静的能听到双脚踏在石板路上发出的震动的声音。
邻居家的厨房和卧室中间,是一条公共过道,斜通到四合院。所以,白天的时候,这条过道总是开着门,只有在很晚的时候才关。
我跑到这里,发现厨房毫无动静,卧房的门开着一小半。我瞄了一眼,床上、桌边也都没人。这个安静又不设防的环境,使我突然念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非得溜进去偷点东西才痛快。
我推开门,轻轻地跨过门槛,紧张地心使我不由自主地,快速地,走向最近的一个大抽屉,稍一用力,拉开一个口子。
天哪,里面是怎样一幅天地啊?简直就是一“花花世界”。红黑白蓝黄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东西,乱七八糟地放在一块儿。
我没有时间去评判,只想拿点东西赶快逃,万一被人发现了可不好。我拿了一个蓝色的线球,飞奔着逃回家。逃的时候,总感觉后面有双眼睛紧盯着我似的,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害怕。
蹿进家门,我才敢松口气,可我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快速地跳个不停,不过心里面还是有一点点小得意。
等爹妈一回家,我就迫不及待地向他们报告今天的收获:“妈妈,这是我从某某家偷来的。”
妈妈没有吭声,爸爸轻声而又严肃地对我说:“以后可不许再偷了!”
“哦。”我只好悻悻然地离去。
爸爸的话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只要一有机会,偷盗的刺激总会怂恿着我“奋勇向前”。
③
最“刺激”的,是有一年暑假,我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行六七人,一起偷摘李子的经历。
在我们那个村庄的西北面,有一个不小的水库,水库四周至少方圆两三里路,那些土地都是红壤。
在雨雪天,红壤的粘性很高。如果你这个时节骑着自行车,来我村拜年走亲戚,那就不是你骑车,而是“车骑你”了。车轮与档板之间会粘满一大坨红壤,推车走都费劲,唯一的办法是你背着车走。
不过,如果是睛天,那就别有一番风情了。蔚蓝色的天空笼罩着金红色的大地,你行走在那宽阔的红色堤坝之上,就如同孙悟空翻越火焰山。
只是你感受到的不是火焰山的炎热,而是青山绿水加小草的微笑,阵阵凉爽的风儿对你每一寸肌肤的抚摸,还有那红色大地对你火热的拥抱。
啊!那是一幅多么美丽、多么令人神往的画卷!我和小伙伴们都爱上这“火焰山”游玩,骑自行车,放风筝,游泳……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我们又来到了这片风水宝地游玩。走着走着,就来到了一片果园边上。
说是果园,其实并没有围上篱笆,里面有很多低矮的果树,枝繁叶茂的,青红色的李子结满了枝头,周围似乎没有大人。
“哎~是李子。”其中一个小伙伴说着就走近一棵果树,伸手摘起李子来。其它人也跟着闯了进去,迅速包围了两三棵李子树。
那李子已经快熟了,只是还有一点点酸,可对我们这些小馋猫们来说,已经足够一饱口福了,所以根本不在乎。我们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边左右开弓,两只小手同时快速地捡大而美的摘。
做贼总是很心虚的,生怕有人来。果不其然,我们正摘得起劲,突然身后传来一大声凶巴巴的吆喝:“还摘类,毛头驹?!打你们死呐!”“毛头驹”,是我们家乡东阳的方言,专门用来骂不懂事又瞎闹的小毛孩。
这是一位中年大叔的声音,杀气腾腾的。我们一听,小心脏哪受得了?一个个都差点魂飞魄散,象装有弹射器似的,慌忙择路而逃。
我们一干小人沿着田间小路,光着小脚丫子,头也不敢回一下,一路狂奔,跑下山岗,又跑上一座小山坡,足足跑出约二三百米远。回头确认没有追兵之后,我们这才慢慢停下,一边大口喘气,一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胜利”地笑了,似乎在说:“哈哈哈,终于逃过一劫,真是太惊险、太刺激了!”
④
最后一次做小偷,是在念初二的时候,那是一次“惊心动魄”的经历。
我们那个上小学和初中的时间,正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课业负担是很轻的,老师布置的课后作业不多,我们每天放学前就都完成了。
因为早早回家也没什么事,小伙伴们通常总会再玩一会儿,或者在教室里打乒乓球,或者在放学路上边走边玩——虽然从来不知“玩具”为何物,但对于我们这些聪明的“毛头驹”而言,找到好玩的、有趣的物件或方式,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困难。
那一年,我们念初二,学校里特别时兴打乒乓球。午后,放学后,甚至课间十分钟,都能听到“噼哩啪啦”的打球声。室外的乒乓球台是球桌,室内的课桌也是球桌。
那时的课桌跟现在的课桌大不一样。现在的课桌,是一人一桌,桌面可调。我们那时的课桌是两人一桌,桌面水平,大约半米宽,一米多长,把书本放进抽屉,桌面中间架一小杆子,就成了一张小乒乓球桌。课间,午后,我们就这样轻轻地打。这个非常有利于你练习使劲的火候,因为劲稍大了,球就很容易飞出去。
放学以后,只要把四张桌子一拼,就成了一张大乒乓球桌。
有一天放学后,我们一群小伙伴又在教室一起打球。
一起打球的大约有五六人,多数人的学习成绩还算不错,上课认真听讲,且都坐在大概前五排,有几位还是班干部。最后一两排的同学,多数是人高马大,却不爱学习,上课不听,爱开小差,自顾聊天的人。所以老师没少批评他们。
由于那时评价学生优劣的标准,主要是学习成绩,我们这些“好学生”,难免就很有优越感,心里就比较鄙视这些“差生”。
那天,我们正打得哄哄烈烈,“前赴后继”呢,有一位小伙伴又手痒痒,“盗瘾”犯了。他无意间发现最后一排,吴某某同学的抽屉里,放着一些书簿,就拿了一本空白的习题簿,还对大家说:“反正他又不读书,少了一本肯定不知道!”
其他小伙伴也觉得言之有理,也纷纷从别的“差生”那里拿了一本。
第二天一大早,同学们陆陆续续地来到教室,开始上早读课。没想到“吴某某们”很快就发现了异样。更令我们无比惊讶的是他们的侦察能力,很快他们就锁定了目标,吴某某已经开始“审讯”。
那时我们一个班分四个小组,昨天犯事儿的小伙伴大多在同一小组,很荣幸,我也是其中之一。我的课桌就在第二排。吴某某锁定的正是我们小组,从后往前,他一排一排地挨个儿“审讯”。而且他还竟然知道,“嫌犯”不是女生是男生,所以他只找男生进行凶巴巴地逼问。
我拿着课本,象是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地读着,心里一阵阵地发紧,不时偷偷地回头,瞅瞅正被“审讯”的“共犯”。
他们一个个都低着头,不敢正眼看吴同学,刚开始还想抵赖一番,可在吴同学看上去很硬的拳头之下,不一会儿还是招了。我就是被后桌给“出卖”的,然后我也“出卖”了我的前桌。
前桌的蒋同学,个头比我高,是个很帅的男生,不仅字写得漂亮,成绩还数一数二,很多女生偷偷喜欢着他。蒋同学死不“认罪”,跟吴同学打了一架。后来,班主任知道了,把我们几个“好学生”叫到她的房间,狠狠地批评了一顿。
此后,随着年纪渐长,随着学习功课几乎成为生活的全部,“盗瘾”已不知何时离我而去,没有成长为“大小偷”,所以我是幸运的。可现在想想,如果当初,爹妈让我亲自把偷来的东西当面还给人家,并赔礼道歉,也许我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小偷小摸了。愿天下父母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