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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光者①

2018-11-15  本文已影响2人  120f665ad303

追光者①

 我在时间的夹缝里苟延残喘着,看着这世界的人情冷暖变幻无常,从来没有想到日复一日的岁月里会出现让我无法掌控的变数。

  你或许是我的救赎,也是我逃不过的劫数,但是我宁愿,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你      —司歌。

  司歌和米乐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乌烟瘴气的赌场,司歌站在角落撕开手中的包装往嘴里扔了颗糖果,一双大眼睛骨碌骨碌的在人潮中搜寻着那些看似小心翼翼还没有突破自己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的新手。

  然后米乐一双明眸如水就毫无预备的撞进了司歌的视线,裹着一件松松垮垮明显不合身的大衣穿梭在人群中,脸上的迷茫和无助让司歌无比肯定,他不属于这个地方。

  那个时候司歌还未曾发觉,米乐是她走向毁灭路上的最后一丝希冀和纯净,是深陷泥沼中的她来不及伸手得到的救赎。

  司歌一口咬碎了舌尖的糖果,夹心果汁流出,瞬间甜腻的味道包裹了味蕾,司歌满足的眯了眯眼睛。

  跳着走过去,咋咋呼呼的出现在了米乐面前。

  “你一个人来这里不怕吗?那边那位浓妆艳抹的老大妈盯着你好半天了。”司歌冲着少年眨眨眼,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少年对于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的顺着司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被女孩按住脸颊把已经偏向一边的脑袋转了回来。

  蓦然红了脸颊,腾出原来扯着大衣的手一把拍掉女孩按在自己脸上的手,后退了两步,宽松的大衣没了束缚霎时下滑,惊慌的少年连忙扯住大衣,细碎的刘海也因为污浊的环境而有些狼狈的粘在额前,看着女孩张了张嘴,想硬气出口到了嘴边却变成软糯的呢喃。

  “你是谁,你干什么?”

  “你不知道我是谁看了我半天?你不会是对我一见钟情吧。”司歌挑着眉靠近少年,丝毫不在意两人越来越近的距离。

  听出了女孩言语中调侃的意味,可是那双望向自己的眼眸中闪烁的点点繁星却是让他说不出什么有气势的反驳来。

  “我…我没有…”

  “走走走,小屁孩家家的来什么赌场,要是被哪家老大妈拐了去非礼那可是明天的大新闻。”

  司歌说着就看见米乐耳根连着脖颈都快红透了,作势推搡米乐离开是非之地,那是她第一次劝人离开赌场,不知道是少年过于干净还是她最后一点同情心作祟。

  不料少年倔强的转过身,抿了抿薄唇,挺直了脊背坚定的说道。

  “我不走,我是来找人的。”

  司歌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长相还是打扮都像无害的白兔一样,都说眼睛不会骗人,那双干净的眼睛里清清楚楚倒映着司歌的影子。

  米乐在司歌眼里现在就是透着希翼像纯净水一样的小孩。

  她看人一向很准,起码这次她很准。

  所以那句我来找人,让司歌深信不疑。

  等司歌拽着米乐在鱼龙混杂人声嘈杂的赌场里挤了大半圈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个正蹲在地上赌红了眼的男人。

  司歌才看到那件被米乐裹紧的大衣里揣着厚厚一叠钞票,然后看着那个少年把钞票放进了正骂着脏话的男人手里,全程面色平静,仿佛这种动作已经练习了上千遍一样。

  可是这是司歌第一次在赌场看见米乐。

  “你为什么会在赌场?”

  少年糯糯出声,佝偻着脊背坐在赌场后门的楼梯上,已经身无分文的他大大咧咧的让大衣松垮的耷拉在肩膀处,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有多滑稽,望向坐在身旁吃着糖果的司歌细细打量。

  四月的天气还是有些微凉,到了晚上更有加重的趋势,司歌透过被吹乱的发丝对上了那双闪耀如星辰的目光,心里蓦然有种说不出的怅然。

  掏出兜里最后一颗糖果扔到了米乐微张的嘴巴里,看着差点被噎到而涨红了脸的少年咯咯笑个不停。

  “我帮你找人,还请你吃糖,你欠了我两个人情。”

  晚风带起米乐额前纷纷洋洋的黑发轻轻然然的迷了司歌的眼,被糖果塞满的薄唇蠕张了几下,那呢喃细语终究是没有飘进司歌的耳朵里,随着晚风消逝在了黑暗中。

  那件松垮的大衣也最终穿到了司歌的身上,望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和温柔的侧脸,司歌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红颜祸水,这句话同样适用在男人身上。

  “以后不要给其他女生披衣服了。”

  “为什么?”

  司歌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实在想不通这么大的一件衣服米乐那么瘦的身板是怎么穿上的。

  转头冲米乐狡黠的眨眨眼睛,指了指身上的衣服。

  “你给我披了衣服,那么以后也只能给我一个人披衣服。”

  或许是碍于女孩带点小威胁的言语,还有找人和糖果的两个人情,米乐最终点了点头。

  “哦。”

  第一次遇见这么听话的人,一般这种人要么脑子有毛病就是涉世未深太天真,司歌眯着眼睛看着米乐,那只穿了一件衬衣在黑暗中微微颤抖的身体让司歌破天荒的有了一丝罪恶感。

  但是司歌并没有把大衣还给米乐,既然米乐给她了那么就是她的所属物。

  “你一直都在这家赌场吗?”米乐搓着手问道。

  司歌摇了摇头,随即又点了点头,但是马上又摇了头。

  肯定又否定,摇摆不定的司歌没有注意到此刻缩在大衣里小小一只的她显得有些诙谐,惹的米乐噗嗤一声笑出来。

  米乐呆头呆脑的样子总是让司歌觉得他像小狗一样,但是笑起来却像猫咪,薄唇轻轻上扬,给人一种诡秘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司歌觉得自己被嘲笑了。

  “那下次再见吧,司歌。”

  米乐站在出赌场巷口冲着司歌大力的挥着手,司歌依旧坐在楼梯上,即使隔得很远也能看见米乐脸上被昏暗摇曳的路灯衬托出的几分虚幻的傻笑。

  司歌没有想到米乐说的下次这么快到来,望着蹲在角落瑟瑟发抖一脸可怜相的米乐,司歌自动的联想到了无家可归四处抛弃的流浪狗狗。

  退至墙角无路可退的米乐死死的护住大衣,司歌知道他想护住的是什么,几个混子并不打算就这么就此罢手,其中一个朝着米乐的肚子狠狠踹去,米乐吃痛的倒在地上,光洁的额头上立马渗出一层冷汗。

  赌场有很多像她这样的人,每个人的分工都很明确,有赌场内部专门出老千的人,有她这样专门去带赌博新手上套的人,还有就是堵住米乐的那帮专门在赌场角落抢钱的人。

  这就是赌场的规则,她通常面对这样的情况会选择视而不见,反正和她也没关系。

  望着被赌场混混堵在角落的米乐,对方的目光似乎也穿过层层包围落在了她的身上,司歌含着糖果静静看着,原本并不打算引火上身,可是少年那惶恐却故作坚强的表情让司歌心里愈发烦躁起来。

  算了,就当是谢谢米乐把大衣让给她的回礼好了。

  “这算是第三个人情。”司歌朝着米乐的方向轻启唇齿,把手机放进裤兜,悠闲的朝着角落走去。

  米乐大概再也忘不了那一天,在昏暗压迫的包围圈里透过缝隙看见了那个一如第一次惊艳却淡然的女孩,朝着此刻如此狼狈的他嫣然一笑,上一秒还大骂推搡的几人纷纷让步,在他的记忆里从来没觉得赌场的灯光这么刺眼过,而司歌就逆着光一点点在他眼前清晰起来。

  “又是你小子,这次也是来吃糖果的?”

  司歌伸出手将地上的少年拉起,米乐的手指纤细修长,偏偏整个人还生的白皙,在司歌眼里更添了几分弱不禁风。

  米乐的脸颊瞬间一红,死死抿着唇不出声。

  “这人我带走了。”司歌朝着一旁的几人淡淡说着,牵着米乐就打算离开,却被人拦下。

  “司歌你不去找你的猎物反倒是来插手我们的事,莫不是看上这小白脸了吧。”说完几人对视一眼哄然大笑,暧昧交错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

  “是啊,我喜欢他啊。”

  米乐身子一僵,原本低垂的眼眸诧异的抬起,呆呆看着挡在他面前的女孩,眼波流转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握着女孩的手慢慢缩紧,背对着他的司歌毫无察觉身后少年的异样。

  待司歌将几人打发走以后,看着米乐像往常一样将怀里的钱递给陷入赌博无法自拔的男人,实在无法联想到二人的关系是父子。

  一个嗜赌如命一个干净如水,果然基因只是上天愚人节的玩笑。

  司歌无聊的坐在角落打量着四周的人,米乐坐在司歌旁边,用余光偷偷瞄向司歌。

  “偷看我是要收费的。”司歌转过头冲米乐狡黠一笑。

  “你不上学吗?”

  这次米乐没有回避司歌的玩笑,一本正经的看着司歌问道。

  或许在赌场别的孩子心里这是个禁忌的问题不能触碰,但是司歌觉得无所谓。

  “我从小就在这里过活,哪有人好心的送我去上学,用你们的话来形容我的话,就是文盲。”

  司歌回答的云淡风轻,米乐反倒是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对……对……不起啊……我不知道……”米乐有些结结巴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司歌的反应,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那你一直呆在这家赌场吗?”

  米乐看着眼前鱼龙混杂的场景,微微蹙起眉头。

  这个问题倒是问住了司歌,她努力回想着自己有什么时候是没有呆在赌场的,想了很久,但是记忆里根本找不出无关于这里的回忆。

  赌场,大概就是她生活的全部。

  “那我可以来找你吗?”米乐的言语中带着一丝恳求,他怕司歌拒绝她。

  司歌搞不懂米乐,这里多少人想出去,这个傻子竟然想进来,他就不怕今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吗?

  司歌偏过头原本到嘴的拒绝戛然而止,透过米乐干净的眼眸司歌看到了不远处的站定的人,一种阴冷的感觉油然而生瞬间包围了她。

  “好啊。”司歌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从嘴里发出,回过神就看见米乐上扬的嘴角。

  司歌在赌场里见过很多种情绪,却从来没见过赌场里的人笑过,也从来不知道有人能笑的这么好看,以至于后来的司歌沉溺于这份笑容里无法自拔。

  赌场里每个孩子都很听话,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只有服从命令才有饭吃的道理,纵使一开始还有人想要逃跑想追问自己父母的下落,可是棱角总抵不过挨打和挨饿,到最后心里的念想只有活下去。

  宁愿去赌场干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比被关在潮湿的地下室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好。

  司歌此刻局促不安的盯着地面,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人带到这间地下室里,阴冷的空气让穿着单薄的她已经开始瑟瑟发抖,这种无助绝望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她的身上了,她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就算跪到膝盖废掉她也不敢说半句不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歌眼神里的空洞一点点被放大,耳边只能听见滴答滴答的流水声,一声一声刺激着司歌的耳膜,儿时黑暗的回忆迅速侵蚀着她的血肉。

   冰凉的手微微抬起,想汲取一丝温暖,可是在触及到脸颊的时候,指尖却触及不到温度,她太冷了。

  抬头望向唯一的光线来源,一扇布满灰尘和污垢的窗户,已经斑驳到看不出它原本清澈透明的模样了,楼上赌场本就不明朗的光线在经过它的阻碍,可以说透进来的光源微乎其微。

  但是这就足够了,足够让司歌支持下去了。

  就在司歌昏昏欲睡的时候,下巴突然被人大力捏住,那突如其来的痛意让司歌瞬间清醒。

  司歌知道这个人是谁,即使身陷黑暗,也挡不住他眼睛里丑恶的贪念。

  “听说那小子是那个赌鬼的儿子?看不出来生的那么好看。”

  “小司歌你最近和那小子走得很近了啊,那真是天赐的机会。”

  “赚钱的机会来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嗯?”

  “不要妄想反抗我,不然小司歌你知道是什么下场的哦。”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卑贱如蝼蚁的人已经放弃了所有作为人具备的品格,毕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司歌跌跌撞撞的回到赌场,在看见往日熟悉的场景时竟靠着墙边跌坐下去,一双眼睛悲戚空洞的望着近在眼前醉生梦死的人群,一股巨大的安全感包围了她。

  司歌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落在每一个孩子的眼里,所有人都只能同情且悲哀的望着司歌,没有一个人敢过去扶起她。

  无用的视线也只是停留了几秒,继而都转头去做了自己的事,毕竟谁都不想再去尝试今天司歌的经历。

  米乐才来送完钱不久,所以司歌断定,米乐父亲现在就是挥金如土。

  良久,稳了心神的司歌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一番搜索后目光落在了那个吆五喝六的身影上。

  慢慢朝着那个身影走过去,脑海里却极其诡异的蹦出一句,如果她能像米乐一样活得那么单纯,那么现在一切都会不同了。

  眼前浮现出米乐那张干净至极的面容,要是米乐知道她即将要做的事情,会不会厌恶她。

  在浮动燥热的赌场里,司歌生生打了个寒颤。

  但是此刻她没得选择,求生欲让她无顾其他。

  那个时候的司歌还不知道也未曾经历深入骨髓的痛彻、希翼和心死。

  无知和无畏从来都是赋予英雄的特质,而她从来都不是英雄。

  那天,伴随着司歌孤掷一注的脚步声,在人声鼎沸嘈杂污浊的空气里,一条预定好的轨道慢慢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米先生您好,我想您对我应该还有几分印象。”

  如果。一个人丢弃了最重要的东西,那么其他东西是不是就可有可无了。

  那么,可有可无的东西,是不是就意味着已经失去了被世界选择的机会。

  既然这样,存在的意义也就一并消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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