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大张淡散文

那些年,那些庄稼活

2018-12-30  本文已影响2人  田野上的诗意
那些年,那些庄稼活

那些年,那些庄稼活

对于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来说,各种庄稼活都不陌生。不论在家里多娇气的孩子,父母也会让孩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庄稼活,尤其是农忙时节,或多或少帮上一把手。我生活在北方小村大张淡,记得很小的时候就会给在田里干活的父母送水喝,把奶奶在家用柴禾烧的开水灌到水壶里,冒着烈日烤晒拿着水壶到父母干活的地里去,走到有树荫的地方就暂时停下来凉快小会儿,到地头的时候还要寻找在一人多高的青纱帐里干活的父母,找到的时候往往早已经是满头大汗、精疲力尽了。也往往是还没有到达父母干活的地方,就被恰巧在地头干活、干渴难耐的叔叔伯伯们截住,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的差不多了,这时候就要重新回家一趟把水壶灌满,重新来一次。

大张淡村位于鲁北平原,是典型的北方村落,山东老家四季分明,村民们就生活劳动在这里,在春耕、夏播、秋收、冬储的循环中度过了一年又一年,一辈又一辈。小时候我曾疑惑不解,这些祖祖辈辈的农人们是如何精准地获取农业知识的,到了哪个季节就不约而同地到坡地里种植哪种作物,早了和迟了几天都会影响来年的收成,没有政府或什么机构统一指挥,并且全世界各地的农人们也同样在按照自己的季节节奏准确的进行着这些耕种活动。小麦、玉米、豌豆、方瓜、芝麻、谷子都会在不同时节撒下种子,施肥、浇灌、除草、灭虫、收获后又安排其它的作物替代,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这肯定是一个非常睿智的老人在背后精准地安排着这一切,他一直兢兢业业,从来不会懈怠出错。

秋后,伴随着西坡传来拖拉机轰鸣声,一年一度耕地的时节又到来了。东方红链轨拖拉机,当时在乡下基本是机器中的巨无霸,工作时发出有节奏的忽高忽低轰鸣声,像一个熟睡的壮汉在打鼾,一旦发动起来就昼夜不停。似乎一夜之间,整片田地全部转换成了翻滚着泥土波涛的海洋,远看一列列一行行,大片整齐的土块切面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这是为种植小麦做的初步准备。景色虽然壮观,但大块大块的土粘在一起,要想在上面播种小麦,首先要把耕地开始和结束部分留下的深沟填平,把土块打碎才行,整成种小麦的“奚子”(一米多宽,两边用土扶高,便于浇水施肥等)才行。填平沟的活太大,只能成年劳力去做。而打碎土块的工作,最适合小学生的体力了,于是这时候就由老师带队,以班级为单位,每人手持一块木棒,每人沿着一米左右宽的距离,排队向前把耕地后的土块(家乡话“卡拉”)打碎,正式劳动的名称是“打卡拉”。对我们当时年龄的小学生来说,往往需要连续几天的劳动才能完成这项艰巨任务,而谁把土块打的最小,谁干活的质量最高。

小麦是我老家的主产农作物,但印象中收获的小麦大部分都交了公粮,供城市人吃或支援亚非拉革命兄弟了,平时自己并没有吃到多少,但过年时候吃的一顿白面水饺肯定是自己种的小麦做出来的。所以从“打卡拉”开始,就认真地把脚下的土块打碎,为了这些田地里的麦子能够茁壮成长,更为了我们过年时能吃上这顿白面水饺。接下来就是播种、浇冻水、施肥、等待冬天的大雪覆盖,为来年开春小麦分孽成长做准备。

经过一个周围环境颜色单调、生活内容乏味的漫长冬季,终于等到了回来报春的燕子,大地慢慢地苏醒了。南风扑面吹来,当大部分树上的枝芽还在犹豫不决酝酿的时候,村口湾边柳树倒垂的枝条最早按耐不住,已经挂上了鹅黄色的嫩芽。西坡大片麦子分孽后重新发出嫩芽,像换了一套更加柔和新鲜的衣服,并一天天长大了。

几个月过去,转眼间村庄就被满坡金灿灿的麦田包围了,麦浪随着吹来的热风滚滚翻腾,这是要到麦子收割的时候了。我们在乡下上学的孩子这时候要比城市多出一个假期:麦假,就是要放假帮助家里人收麦子。等我年龄稍大一些,就要到地里手持镰刀参加割麦子这样的农活了。那时候没有收割机,都是全人工操作,至今我的前臂还留有当时麦芒刺破皮肤留下的点点瘢痕。割麦子的镰刀磨得非常锋利,操作者右手持镰刀,把一把熟了的麦子从根部割断,一把一把顺势放在左手臂拦起的怀抱里,等怀里放不下的时候就放在脚下集中起来。一抱一抱割下的麦子放上去,等凑够一大捆的时候,抽出一缕麦杆当作绳子把它捆起来,收紧当绳子的麦秆,两头一拧并别在捆绑带的下方,一个“麦个子”就做好了。等收割完毕的时候地里就布满了这样的“麦个子”,远远看去,原来片片翻着波浪的麦田,又转换成了麦茬上的密密麻麻的一捆捆 “麦个子”,横看成行竖看成排,有序地在麦田里展开。如果不是重体力劳动后精疲力乏、连腰都已经直不起来的感觉,整片田地这时候就是一幅非常值得观赏的风景画。割麦子的人因为连续弯腰收麦,除了满身泥汗,腰直立起来都很困难,往往要手持镰刀弯腰弓背跑回家。因为长时间地弯腰后马上直起来并不适应,就像人类从爬行到直立行走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来进化适应一样。等整片地的小麦收割完毕,用人力车,畜力车拉到场院里晒干后脱粒,就是可以磨白面包饺子、蒸白面馒头的麦粒了。新的麦子下来,农人们往往会在农家院里搞个小仪式,带着虔诚的心情吃第一顿用少量新粮食做出的饭食。

地瓜也是老家当年的主要农作物,主要是因为产量高,容易种,不像其它作物那样复杂。地瓜棵经常会在地下发出很长的一段根须,在很远的地方也长出一个大地瓜,我们老家话叫“贼地瓜”,很容易被收地瓜的人忽略掉。每年地瓜按正常程序采收完毕,总是还要这些“贼地瓜”及其它各种原因遗漏的地瓜在土里埋着,这个时候大人小孩们往往一起上阵,每人拿上一个镢头,顺着一溜子地慢慢下细工夫再刨一遍,经常有不小的收获。这也是孩子们放学后要完成的功课之一,不过这个时候并没有固定的任务在身,要刨到多少才完成任务,又总是被意外发现的地瓜兴奋着,所以“倒地瓜”这项劳动往往是带着兴趣去完成的。

除了小麦地瓜这些粮食作物外,当年我老家还大量种植棉花。棉花这种植物从小就很娇气,一生花费农人们很多工夫,栽种、施肥、浇水、捉虫自不必说,等到秋天棉花桃子裂开嘴,吐出白花花棉花的时候,手工摘棉花也是够累的。摘棉花老家话是“拾棉花”,这种活技术含量不高,孩子也可以帮手。高峰时期棉花要天天摘,隔天摘的话就有棉花掉到地上,沾上碎叶子,要取干净非常费事了。一般下午等露水挥发掉,地里干燥的时候开始摘棉花。在半人多高、枝条横七竖八的棉花地里,低头、弯腰、摘下棉花、直腰、把棉花放到腰上挂的布袋里,而后再下一个循环,每天下午反反复复几千上万次的弯腰、直腰。把人累的一点脾气也没有了,只盼着完成劳动后赶紧跑回家把腰伸直了。

当年干过的庄稼活还有很多,浇水、锄地、除草、施肥、喷药等等很多小的环节都有小孩子能参与到的劳动。乡下生活不易,当年村子里的孩子也几乎没有例外地加入到生产劳动中,和大自然亲密接触,虽然累,也有乐趣,尤其值得年龄大了以后再次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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