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歌的向日葵

粉丝色阿狸

2019-09-14  本文已影响0人  唱歌的向日葵

     

粉丝色阿狸

          草原上的天空很蓝,在不曾看到海之前,大鹏一直用碧蓝如海来形容它。蓝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天穹与大地连接处微微发着白,一一条乌黑色公路,如同扔在草地上的电缆,起伏着向远方延伸。

          终于又是一段下坡,大鹏抻直了腿,俯下身子,风呼啸着拍打着他的衣服,和着后轮的花鼓,在他耳中嗡嗡嗡作响。他的背包中塞着一只粉红色阿狸的布偶,一大半在包里,唯独露出个粉红色脑袋,白色小脸,脑袋,尖尖的嘴吧,笑弯了的眉眼,在风中颤抖着活了一般。

        大鹏要去一个叫做乌兰嘎查的地方,距离出发的城市125公里,确切来说他是要给一个未曾谋面的同事送一件东西,就是他背上的那只阿狸布偶,它据说陪伴了她大学四年,然后又陪伴了大鹏三年。

     

粉丝色阿狸

        那年大鹏跳槽去蓝马传媒时,公司状态不好,作为唯一的男设计师,住宿成了他和公司老总的难题,没办法只好在女生宿舍对面放材料的旮旯角里临时放了一张高低床,床架上挂着一只粉红色阿狸。在一帮莺莺燕燕的女同事各种眼神注视下铺好了床铺,大鹏有些不好意思地答应着她们提出的各种要求,比如睡觉不许脱光衣服,睡觉不能打呼噜,起夜脚步要轻柔等等。其中一位叫做毛毛的女孩向其他女生挤了挤眉眼,目光落在床加上挂着的粉红色阿狸,笑道:“要不把阿狸拿走吧,男孩子床头顶挂个阿狸,老感觉怪怪的。”其他女生却唱起了反调:“不用吧,我觉得挺好的呀,反正乌兰又不在这住了。”“不挂在这你们谁要,反正我不要了,要不扔了吧。”大鹏听她们说什么乌兰什么的,应该是阿狸的主人吧,据说明天就来上班了呢,听得他两眼睫毛直打架,不管了,先洗脚睡觉,管她明天谁来,来了再说呗。冲女孩们笑了笑,洗了脚,见她们依旧围在宿舍里的桌子边看着他跟看怪物似的,不时说些什么,引起一阵欢笑,于是有些生气道:“关门睡觉了,再不关门我可脱衣服可喽。”说着掀起了毛衣准备脱掉,对面房间里的女生怪叫一声,手中各种物件夹着呼啸飞奔而至,砸在他身上生疼生疼的,幸好他刚才用掀起的毛衣遮住了脸,听着没动静了,刚要放下毛衣,一阵垫着脚蹦跳着走过来的声音,接着一声喊:“拉上去,不许看,”吓得他赶紧又拉起毛衣遮住了脸,听着对方踢踏着拖鞋回了房间,关上门,细语了几声,接着又是一阵莺莺燕燕的笑声。大鹏脱了毛衣扯开被子钻了进去,刚躺下,却被不知是谁扔过来的半个苹果硌着了后背,生气地咕哝了一句,摸出苹果扔在地上,翻身调整呼吸,不一会便睡着了。半夜里,他感觉到有人给他掖了掖被子,还碰到了床头的阿狸,阿狸在黑暗中晃来晃去好一会才停下。

      第二天,老牛起的很早,打扫完卫生跑步回来,昨晚逗他的女孩子中的一个,给他安排了一个工位,正好是那个叫乌兰的女生原来的工位,也是他床头那个粉红色阿狸主人的工位,同时也是昨晚帮他掖被子的那个女孩子的工位,昨晚他做了个香甜的梦,梦里有只粉红色阿狸,还有一只温暖的手,它们的主人都叫一个名字,乌兰,红色的意思。

      乌兰昨晚回来取了点东西,看见过道里的床上,大鹏的被子快要掉地上了,顺手掖了掖,顺便摸了一下挂在床头的阿狸,然后轻轻地走了,然后再没有回来。乌兰这个名字在同事们口中热议了好几天,终归平静,听说她出了车祸,成了植物人。大鹏没见过乌兰,自然也谈不上交情,从那些去医院看过乌兰的女孩口中断断续续也知道了那晚给他掖被子的正是是乌兰。

 

粉丝色阿狸

转眼见老牛进公司已经三年多了,公司状态见好,搬了新宿舍,阿狸却依旧挂在老牛的床头,或者爬在他叠得方正的被子上,微笑着,似乎从来不曾忧伤过。大鹏后来参加了骑行组,经常会把阿狸塞进背包包里,和骑友飞驰在草原的公路上,休息时会抱在怀里,跟抱着小孩晒太阳似的。

        再次知道乌兰的消息,是在前两天他正在组织设计师对一个策划方案进行讨论的会议上,他接到一个电话,说是乌兰醒了,念叨着阿狸,家人们不知道她声声念念所谓何物,只好跟乌兰以前的同事联系询问,请他们帮忙寻找,直到联系到老牛。老牛问询了地址立即答应了送阿狸去给乌兰,但是须等到周末,好在路程不是很远,而且多次骑行过这条路线,他决定骑单车去送阿狸给乌兰。

        沿着公路一路骑行,草原上花草的清香扑鼻而来,老牛在坡顶上的时候,便远远地看见了公路边,用几根实木搭起来的乌兰嘎查的门坊,一条沙路从公路边横生出来,向草原深处延伸过去,远处几顶洁白的蒙古包错落在四处,炊烟燃起,淡淡的烟柱飘摇着直奔青天而去。出发之前老牛在电话里告诉了乌兰自己将骑着单车去送阿狸的计划,乌兰则告诉他会有人去公路边接他。于是,当大鹏的身影出现在坡顶,迎风长啸时,蒙古包里前的人们便已经发现了他,他们翻身上马,在草原上奔腾着迎了过去,然后又和他并肩前行,他们呼喊着,歌唱着,簇拥着大鹏进了沙路,在营地的栅栏门口歌唱着为他献上下马酒,大鹏敬天敬地敬神之后仰首痛饮完银碗中的酒,在人群中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中的女孩,她穿着红艳如火的蒙古长袍,红色皮靴,乌黑的头发梳拢起来用蓝色发带扎着,微微红润的脸颊上带着些俏皮的笑意,她看见了他,抬起虚弱的手向他招了招,老牛分开人群走过去,在她旁边蹲下身子,从包里拿出有些陈旧的阿狸放在她的手里轻轻拂去几片草叶,然后对她深情款款地说到:

你好,乌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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