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年画情结
民间年画、门神,俗称“喜画”,旧时人们盛行在室内贴年画,户上贴门神,以祈愿新年吉庆,驱凶呈祥。年画是中国民间最普及的艺术品之一,每值岁末,多数地方都有张贴年画、门神以及对联的习俗,以增添节日的喜庆气氛。年画因一年更换,或张贴后可供一年欣赏之用,故称“年画”。
从哪一年春节开始,我不再到集市里去买年画的,已记不得了。只知小时候,每逢过年,村里人总要上街买几副花花绿绿、喜气洋洋的年画回家张贴。年关将近的腊月里,能和大人一起到拥挤喧嚣的集市上去挑选年画,是一件让我心驰神往的事情。那时,母亲就会牵着我的小手,带我到那条又长又窄的街巷里,在气氛热闹的地摊儿前,几乎翻遍所有年画的内容,挑过来,选过去,最后才买下如“鲤鱼跳龙门”、“年年有余”、“招财进宝”、“喜得贵子”的年画,回家后,用熬好的面糊贴在堂屋的墙上,就知道要过年了,也预示着有新衣服穿、有好东西吃的日子即将来临。
我的老家是在一个四面环水的村寨里,门朝南开,那南风一年四季不厌其烦地吹着,年画是很难保存的,仅仅两三个月的光景,就被大风掀扯得凌乱不堪。所以我家的年画除了用面糊张贴好外,还要用一道细铁丝或是纳鞋底的棉线固定,才能保持一年的时间。由于父亲在外地工作,到我十二、三岁的时候,母亲自然就将买年画这件大事授权给我去办理了。而我会以独到的眼光去购买自己喜爱的年画,时常把屋内布置得色彩缤纷,同时又充满情趣。
可能是太小的缘故,我不明白大人们为什么每年总要买些“吉庆”、“丰收”、“长寿”之类的年画。我却对诸如“老寿星拄着龙头拐杖”、“胖娃娃抱金鱼”、“金鸡报晓”之类的年画不感兴趣,总嫌颜色太单调,画面又不刺激,而且没有故事情节,以为没有什么看头儿。于是,我会自作主张挑些象“关公战秦琼”、“狼牙山五壮士”、“孙悟空大闹天宫”的年画。回家后,母亲总会唠叨几句,说大过年的贴些打打杀杀的年画在家里不吉利,不喜庆。长大后,我才懂得了母亲的心事。那时,家里姐弟五人象“梯子踏儿”一样,大的要读书,小的没人带,仅靠母亲一个人挣工分,家里年年短出,属于家大口阔的类型。于是,母亲是多么盼望能过上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啊!所以年画上五谷丰登、年年有余的景象成为了母亲的一种等待和期盼。
好不容易盼来了腊月三十,吃罢午饭,我们把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大人们开始炒瓜子、蚕豆和花生的时候,我们洗了澡,换了新衣服,就着手贴年画了。这时,母亲总要嘱咐我,先得贴中堂画,贴的时候要恭恭敬敬,这位置要居中,又不得歪斜,画面还不能弄脏。记得家里年年贴的中堂画大都是开国领袖毛泽东的肖像,也有“毛主席去安源”、“毛主席在延安”、“毛主席万寿无疆”等历史性画面。从那时起,一代伟人毛泽东的光辉形象宛如一轮不落的太阳,在我幼小的心灵冉冉升起,对他老人家的崇敬和热爱之情也与日俱增,直至现在。
贴完年画和春联,已是傍晚时分,我们一群孩子揣了瓜子和花生,一边津津有味地嗑着,一边挨家挨户去“品尝”年画。谁家买的年画精彩好看,谁家年画数量多,谁家年画搭配恰当……我们俨然成了鉴赏家,在那里指手画脚,评头论足。年画的内容,一般都是健康、吉祥、歌颂升平的,而且是随着时代的变迁,社会的发展进步而不断演变的。那时,仙女、财神、大胖小子、戏曲人物、福禄寿三星是年画的主要内容;如今,开国领袖人物又再次成为年画的主角,过去年画中的金元宝、珠宝,近年来也演变成人民币甚至美元,从一定程度上,年画也反映了社会心态与民情。
九十年代末,我的家搬进宽敞明亮的新居后,曾买过一副“毛泽东功盖千秋”的中堂画,挂在堂屋的正中。之后,就再也没有买过年画了,而且城里人买年画的也愈来愈少。过去,老百姓生活很清苦,居住的房屋破旧,在家里张贴年画过年,可以把屋子装扮漂亮一些,更多的含义可能是为了渲染喜庆的气氛,寄托美好的愿望,盼望幸福的生活。而今,人们住进新房后,墙上刷了仿瓷,贴了壁纸,或者做了木裙,也就没有打扮的必要。而且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舒舒坦坦,跟过年也就没有两样。
张贴年画,它从早期的自然崇拜和神祗信仰,逐渐发展为驱邪纳祥、祈福禳灾和欢乐喜庆、美化环境的节日风俗活动,表达了民众的思想情感和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虽说现在我不再买年画了,但多年形成逢画必看的习惯是改不了的,每到过年,总要到熙熙攘攘的卖年画摊儿前,感受一下旧时乡下浓厚的年味。也许这是一种年画情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