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来得及说喜欢你
1.都过去很久了,还是会偶尔梦见你。梦中你的模样,一如年少时。
我们约好在车站见面,我远远的看见你了,你也在向我招手,车站人并没有很多,我高兴的跑向你,你也开心的蹦蹦跳跳的奔向我,马上就可以触到你的手,给你一个拥抱了,你却忽然后退,我怎么也追不上你后退的速度,你还是在笑着,笑着摆了摆手,
看得见你向我喊话,却听不清你说的什么,好像在说再见。
2.千禧年的那个夏天,在回家的车上遇见我喜欢的姑娘。
我坐在客车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旁边的位子空着。我正低头看着最新一期的《xx日报》,报纸看到第二页时,旁边坐下一个人,眼角的余光瞟到牛仔裤和旧旧的白球鞋。不自觉的抬头看了一眼。是她。我整个人突然有点怔住了,心跳加速,全身的每一个神经都紧张起来,本来坐在那好好的,那一刻却觉得怎么调整坐姿都不对。努力平静下来后,我很想和她说几句话,却像突然得了失语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常常穿着白色棉质上衣和水洗的浅蓝牛仔裤,脚上是洗的很旧的白球鞋。那天也不例外。
在那之前,我只知道她是隔壁班的同学,我们是同一个语文老师。老师常常在我们班念她写的作文。
同学们口中的她很安静,说话不多,很少笑。偶尔笑的时候就像是难得一见的彩虹。
年少时的喜欢真是简单又美好。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她了,心里就像埋下了一颗花种,生根发芽,日复一日的悄悄生长。
我们高中那年,学校还没改休息制度,基本一个月回家一次。后来听说改成两周一次了。
自从发现了回家时我们坐同一辆客车,那段一小时左右的车程成了我每个月最期待也最开心的时光。我会早早在车上找好位子,把书包放旁边位置,谁过来问,都说这个位置有人了,看到你上车了,就立马把书包挪走,装作不经意的看书或者看窗外的风景。
呵呵,不知道有没有被你看穿,反正每次你都会坐我旁边。报纸多带一份,也不说话,递给你,你也不说话,就接过去。有时候可能是一本杂志,有时候也可能是一本漫画。
3.真正和你熟悉起来是高二的时候。文理分班,我们被分到了同一个班。更巧的是,你坐我前桌。觉得这也是缘分吧,我是乐开了怀。死党问我怎么最近老是笑的跟个发春的狗子似的。靠,他懂什么。
你其他科目都挺好的,但物理一般,牛顿第三定律的题,经常错。常常给你讲题的我,被你夸,真有耐心。那是,对自己喜欢的姑娘能不耐心嘛。当然这话只在心里说说,真正说出口的是:教学相长,正好我也复习巩固。
你其实挺有趣的,我是说,并不像其他人说的那么安静。
上语文课时,在课本偷偷画老师的肖像,下课了拿给我看,问我:像不像,快夸我。我装出一副勉为其难夸人的样子,说还行吧。话刚说完就吃你一拳头,力道真大,可不是什么小粉拳。我喊痛时,你还会很有逻辑性的分析,按照牛顿第三定律来说,我拳头给你一个力的同时,也会有一个反向的同样大小的力,刘同学,我也很痛好不好?得,看来物理是有进步了,服你还不成。
早晨你会很早来上早自习,走过其他班级门口时,听到里面有读书声,唰一下给人家推开门,推开就跑,自己还笑的哈哈的……
你喜欢画画,没什么水准却自得其乐……
你喜欢听陈奕迅的歌,后来,我也很喜欢听,甚至我们还约好将来一起去听一场他的演唱会……
上晚自习的时候,你有时喜欢一根接一根的吃棒棒糖。问你,不怕牙吃坏了吗?你说,你看我牙好着呢。咧开嘴给我看,一口整齐的小白牙,让我莫名想起海绵宝宝。
还有你的棒棒糖理论:觉得哪天心情不好,日子难过,就来一根棒棒糖。一根不行,那就两根。日子是苦的,心是甜的,就有继续下去的能量和一往无前的勇气。
4.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高三。虽然有学业压迫,还是觉得这样的生活挺好的,为理想的大学而拼了命的努力,有方向有动力,还有你。
说来,我们算是相当熟悉了,但我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庭。倒是我,会时不时跟你抱怨老妈太唠叨,老爸都是呵呵傻笑,从不红脸,还笑着跟你说:等你结婚后,不会也很唠叨吧?你说,刘同学,你好幸福。然后,哈哈大笑,我这么酷,怎么会唠叨。
高考结束后,去学校填志愿。我在教室等你,想看看你报哪所学校,我想的很简单,能同一所学校最好,退而求其次,还可以同一个城市。
已经悄悄计划好,争取在大学第一年你生日的时候一起去你喜欢的地方旅游,送你满天星,来一场正式的告白。也偷偷计划好,大学毕业之前,一起去听一场陈奕迅的演唱会,到时我查好行程,做好安排,你就安心享受我们期待已久的听觉盛宴就好了。
进度条设置好,到了节点,就把惊喜一点一点铺开来送给你。哈哈,我都能想到你会笑的像个海绵宝宝一样,但是想象不出,你会给我来上一拳,还是给我个拥抱。
5.席慕容原来写过这样的诗“你以为日子既然这样一天天过来,当然也应该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昨天,今天,明天应该是没有什么不同的。但是,就会有那么一次,在你一放手,一转身的一刹那,有的事情就完全改变了;太阳落下去,而在它重新升起以前,有些人,就从此和你永别。”
高考结束填志愿的那天,我等到最后也没有等到你。
再次得知你的消息时,终于明白了席慕容的那首诗。
太阳还会照常升起,但是你不在了,我的世界被不经意的改了模样。
《XX日报》有一整版的新闻是关于你的,大大的标题醒目的刺眼“花季少女长期遭受家庭暴力,自杀身亡”。正文里还有你的图片,那张图片里,你安静的躺在白色床单上,像是睡着了。报纸公布了你的部分遗书,你说:看不到未来,想尽早结束这趟苦难的旅程。
那天,我恍惚了很长时间,始终无法相信,报纸上的文字叙述的是真实的事情。也终于明白,所有的痛楚只有当时经历的那个人才会明白。
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我的难过,没有办法对任何一个人诉说。就像你经历家暴时的绝望,我也无法抵达消解。
可是,如果,如果你知道有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你,你会不会为了这份喜欢继续珍惜生命?
现实生活最残酷的是没有“如果”。
6.我的旅行箱最底部放着一本涂鸦本,是当时你送给我的礼物,如今它陪着我走过了很多地方。
而当年你离开带来的痛苦,经过了这么多年,也终于结痂脱落,成为心上一道温柔的刺青。
不知道你怎么样了。
生命还是有很多美好的地方,那个卧轨自杀的诗人也写过那么美好的诗“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心爱的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7.或许是和生活的一种和解,也或许它在真实的发生着。
我始终坚信,世界上存在着另一个平行时空。
在那里,我终于来得及赶在所有后来的事发生之前,赶在你离开之前说出那句:我喜欢你。
在那里,你恋爱,结婚,有自己的家,和相爱的人过着朝气蓬勃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