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

天空微微飘零着细雨，夹杂些许的冷冰，但这只是8月中，对于南方也只能算是夏天的尾巴。
我不慌不忙地上一辆不算很拥挤的公车，找了一个比较空的位置站着。
一个急忙的身影映入了我眼帘，就站在我对面，两三步的距离。
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普通得看不出任何吸引我的目光。

车子开动了。
他从左手挽着的环保袋里，拿出一小卷胶布和一把小剪刀。很熟练地拉扯出一段胶布，在有些摇晃的车子里不靠扶手，站着剪下那段扯出的胶布，然后又将小剪刀穿过胶布的中空轴握着。
摇摇晃晃地缠绕着自己的右无名指，手背对着我，心中猜疑着这何用？
我好奇地往前探了探头，想看看个究竟。

手背上爬满与他脸孔相应和的皱纹，或许是风吹日晒和工作的缘故，老得比较明显。
因为从他衣服上留下的石灰迹，还有那双廉价的塑胶鞋和些许厚度的石灰渣。
他是一个民工，这大城市里一名的外来工。

在手掌翻转的一瞬间，手心清晰对着我的时候，我差点就失声叫出来。
这是什么？
崎岖不平的皮层，未愈合的伤口，有些臃肿的手指。
这个位置，这个形状，在人身上，的确是人的手。

清晰的手掌纹路，没有。
平滑的手掌面，没有。
明显的手指关节，没有。

当他又翻转到手背的时候，我更清晰地看到了，他已经没有指甲了。
看着那双手的样子，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世间还会有这样子的手。
以前上网看着那些人间冷暖的图片，我只是很简单觉得那的确很辛苦，也许考虑到读者的接受程度，那些图片看起来还是很正常的，只不过是手看起来比较老，比较黑，比较干，比较······ 我可以用很多词语来说。
但是我亲眼看到这对手，一个词语都没有办法形容，哪怕是一个字都说不上。

他很快地缠绕好了右手的四个手指，本来看着他还想再拉扯出一段胶布，但是没拉出多长就和胶布轴断开了，他又卷回去了。然后把小剪刀和胶布收拾好，小心翼翼放回他左手边的“百宝袋”。

车到站，停下，门打开了。
他看了看头顶上的路线牌子，然后又急匆匆地下车了。
这一站，高楼林立，玻璃影射的光亮很刺眼。来来往往的人群，不是西装革履、华裙艳服，就是端庄大气。
而他，一件背后印着某牌子的广告T恤，些许残旧，还有那个有点起毛的环保袋。
在人群中，显得特别与众不同。

下车之后，他显得很茫然，也许是第一次来的这个感觉有点陌生冷淡的地方。
可是我觉得他是不同，他眼睛里充满了希望憧憬的光芒，比起那些忙碌机械的标准白领，他身上的光亮更刺眼。
也许，他眼中的天空跟我们是不同的，更清澈更蔚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