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从麦家理想谷出来之后,我看到刚才吸引我的女孩儿就在前面,戴着个编织草帽还打着黑色遮阳伞。她的牛仔短裤大的足以藏起一个圆的、扁的、弹劲儿十足的、纯白的或长了红色痱子的屁股。让我意外的是她的腿跟她的脸极不相称,那是一个120斤的女人才有的腿,真不知道她对自己做过什么。不过当你对一个女孩儿的脸感到满意的时候,其他的也不算什么,毕竟当你们面对面吃饭的时候,聊天的时候、喘着粗气从她身上爬下来的时候,你面对的都是她的脸。这张本来无表情的脸在我们刚才四目相对时忽然笑了,也可以说没有笑,那是一种模特在T台上的表情,这表情可以让一张脸达到最美的状态。若说她也是一个喜欢到处勾引人的婊子,那我得说她还是个聪明的婊子。
在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我上去了。她的样子似乎比在室内的时候小了很多,若不是那顶帽子我都不敢认。这小娘儿们挺镇定,说我长的黑不像好人,那种羞答答的语调。你算是说着了。不过还是答应我陪她过马路的请求。我打定主意不去在乎女人的想法,也不再说一句谎话。她说要去另一个书店逛逛,老实说,我喜欢这个计划。我对她说我之所以过来搭讪,是因为我不得不这么做,我被一股不能违背的力量驱使着。如果她问起这力量来自哪里,我会毫不犹豫说来自于下半身。可她的脸上的神色没有一丝是为勾引异性准备的,也就是说她并不放荡,至少表面上是这样。我了解到她是一个小学数学老师,一个爱看村上春树的数学老师。最后她决定请我吃饭,我觉得这个主意棒极了,这种婊子为了表现自己的娇贵和优越的经济基础,往往会先请男人们吃饭,不过吃什么当然是她们说了算,她们是很清楚的在告诉你:“我吃饭就是这样的标准,而且以后我吃你的并不是非得依靠你,而是给你面子。”我们去了印象城三楼的一家米线店,两碗牛肉米线要七十二块,对着她那张我用一个巴掌遍可以握住的小脸,我仿佛进入了一个不太真实的空间,我不停的说话,把脑海里蹦出的任何念头和回忆都说出来,她是一个不表露任何心迹的女孩,这对于现在像一个疯狂的倾吐机一样的我来说,是一个完美的对象,因为她不表示任何态度,便不会让我有任何厌烦的可能。我对她说我是如何从郑州卷款潜逃来到这,说我讨厌所有做过的工作,说我对婚姻的态度,说我太阳落山便想去死,太阳升起便拥有整个世界,期间她插话说:“你不追求幸福吗?结婚生孩子啊,天伦之乐啊?……是啊,离婚很随意,结婚也很随意啊,所以就找个人结婚试试呗!”这句话令我印象深刻,我竟然一时间没有彻底领悟。是啊,我竟然没有想到,既然离婚那么随意,那么结婚也可以很随意啊,绝妙的思维。可是…是哪里不对劲呢?为此我们就要去结婚离婚吗?期间留下几个长大后永远在寻找着什么,却永远也找不到的从未感到过快乐的杂种?就该跟其他人一样随意接受社会发展带给每个人的改变?离婚是随意的吗?是啊,也没有人说过结婚应该慎重。要是有人说了,你准会对那个老家伙嗤之以鼻。
分手时我才感觉刚才想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梦,为此我甚至不打算把她弄上床,我想要一个能说任何话的朋友,胜过一个我很快会从她身边厌倦的逃开的婊子,而且除了无聊的问候和恶心的情话和叫人难受的憧憬之外什么都不适合说的女朋友。还记得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有个女孩对别人说是我的女朋友,那一瞬间我体内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像是那种“一阵哆嗦之后,一切便索然无味。”不过这是精神上的一哆嗦,然后我对那个成绩优秀的绵羊一般顺从的女孩再也没有了一丝兴趣,在忍着厌恶和她打了一次乒乓球之后,我就尽量躲着她,少女的泪水也没能让我回头,为此我长时间的感到困惑不解,自责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用什么材料做成的。
决定我将去向何方的有两种情况:激情满盈时的思考,被迫无奈的妥协。为了寻找属于我的乐趣,为了拥有我唯一能忍受的那种快乐,无产阶级的快乐,醉酒般的、充满激情的、单纯的却实实在在的快乐,我想要的自己,为此我不惜消融瓦解掉那个以前的我,以前我吞吞吐吐总被说成是痴呆的傻瓜,我妈说我天天在家不与人沟通是不是心里有病,去我姥姥家被说成这孩儿是个闷罐子,那这辈子都难再有出息了的表情伤害到了我。我爷爷说有啥话成说了嘛!有啥不敢说的?还有人这么说:“到现在还不赶紧结婚,将来咋办哩,你也不是像人家那样嘴会说。”她们觉得只要长了一张吧唧吧唧合不上的嘴就能得到一切了,只要你敢说你有个有钱的表舅,敢像一个嘴角长黑痣的媒婆一样把脑子不正常说成是小毛病儿,说你们村已经用上自来水了,说必将有一条公路从你们村前经过,说你们公司老板又买了一辆多好的车,还让你坐过呢!只要你经常把县长,乡长,省长、市长像自己家亲戚一样挂在嘴边,只要你说将来肯定要买一辆多好多好的车,只要你说你床头有一本封面上是马云头像的书,只要你说自己正在研究经济管理,只要带一只能被吸铁石吸住的闪亮手表,只要你经常把别人说成一群傻逼,那么就会有很多女孩看上你,岳父就会觉得你很有前途,同事们就会觉得你有本事,长辈们就会喜欢你,整个世界就会接纳你。没错,事实也正是这样,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每一个角落都在重复这样的过程,每一只猪都该去食槽里吃食,每一只蜘蛛都吐出一样的能黏住美味苍蝇的蛛丝,每一只蚂蚁都不能脱离群众,每一只蜜蜂都要向蜂后进贡。
我需要一张能表达我激情、困惑、忧愁、思考和各种疯狂念头的利索嘴唇,为此我得打开我的心房,让我的天性得到解放,或者彻底重建我自己。我注意到这种重建有点像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商人、企业家为了赚更多的钱、为了登上那些白痴榜单而作出的改变。比如一个哲学硕士当了老板以后就发明了这么一句话:享受极度自律所带来的快感。而被更多的有点知识的人常挂在嘴边并身体力行的一句话是:只有自律才能带来自由。这正是无数中产阶级们为自己安心屈从于上司的数落,悲伤的接受地产商人的剥削、乐意被无所不在的广告洗脑而找到的可笑借口。一帮被政府喜欢并口口声声维护着的大多数人,勤勤恳恳响应号召的人,自以为是的人,自我催眠的人。
我还听说一些所谓的学者专家们是这么说的:“所有形式的自由都是假象。”那我们还活着干什么?让末日审判明天早上就开始吧!
我的重建是为了获得表达的勇气,纵然这勇气必须使我毁掉自己才能得到,纵然那时故我今我已不再是一个人,我将为以前的自己感到羞愧。我受的教育没能让我按照自己心灵的指引自然的发展,我的缄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家庭、学校、社会对我的教育使我心灵产生了矛盾交错的枝节,这些所谓真理、知识、技能所组成的枝节将我缠绕的透不过气来,可唯一幸运的是我本源的躯干没有被闷死,使得我如今有能力将这些没用的枝节统统砍掉、烧掉、毁掉,露出我的真容。
我会纵情的、赤裸的跳舞,纵然使其他人都难以忍受我也要跳;我将撕开世界的真相,就算被冠以神经病患者,恶意破坏者,嘲笑着、甚至魔鬼本人。
晚上回到宿舍,我听到我的同事在电话里听他老婆回报儿子的学习情况,然后他说道:杨早学习的确进步了。
我想象这他老婆挂完电话会扭头对儿子说,你爸夸你了。然后杨早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爸爸夸我了。
对珍贵的、天然的心灵来说,夸奖多么重要,我们一生都在为别人的夸奖而活,父母,上司、同事、领导、熟人、朋友、陌生人,可这些我们等待着、讨好着的人是谁呢?是他妈一个好吃懒做的看大门的,是把整个胳膊塞进垃圾桶里的保洁员,是玩手机消消乐的目光呆滞的女人,是只给女人开门的慌里慌张的猥琐者,是已经到达人生最高点却还要挨骂的矮子,是会跟任何一个稍微有点儿权利的组长、村长、主管上床的荡妇,是满口甜言蜜语却在花光你的钱之后冷眼厌弃你的好朋友,
去把你体内那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傻瓜给狠狠的掐死,越早越好。
受夸奖是最要不得的心理,即使夸奖你的是整个世界。
因为这个世界不过是由一群自以为是的白痴组成的,正如耶稣本人是个自以为是的白痴一样,试问还有谁会用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这一形象来使世人心疼他、信服他、崇拜他。释迦摩尼不知道从哪弄来几本书,却要别人受苦受难去取走,世界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好,自以为是的人却多了好几个,然后整个世界便都是自以为是的人,人人都想让别人听他说话,照他的话去做,以为自己所代表正是最伟大的自然的意志,整个地球的意志、宇宙的意志,其实他们狗屁不是,他们是侥幸没被射在墙上的精液和侥幸没被吸进卫生巾上的精血的结合。只因为他们脑子里有从子宫里带来的跟烧过的炭灰一样颜色的脑髓而已,那些可爱的飞速旋转的轮胎给我们证明的还少吗?这便是我从那栋毛胚房的二楼走下来去吃宵夜的路上想到的事情。
一个穿黑裙子的老女人露着半截小腿往大门口走去,那小腿充满了劲儿,仿佛她刚刚磨砺过它们,用来征服她的秃头老情人。那双腿劲头十足的跨上阶梯,接近大门口的时候,那个年轻守门人殷勤麻利地为她打开了门,仿佛为这一刻他已经等待了许久,而且唯一的指望便是能为一个看起来有钱的老婊子开门,这个等待奖赏的年轻人最多只得到他们最不需要的假笑和一句谢谢,待这个看上去有钱的老婊子走后,他便幻想着有一天她会把他带到她的房间去,好让他使劲儿闻她身上的高级香水味儿,和老女人特有的温吞吞的酸臭味,而他也会把年轻身体里蕴藏的漫溢的散发着腥味和松露味道的精液留在她身上,作为交易的补充条款他在不久后可能会得到一辆车或者一张银行卡,在这样的幻想中,甚至不乏爱情的遮眼迷雾,这些从车里钻出来的穿套装的老婊子们比年轻姑娘还吸引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