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葬礼:死于青年时代

意外和明天，哪一个会先到来？

我不知道。

不过，我大概活不到老年。我想象过自己变老的样子，但情形却总是模糊而别扭。

我大概不会参加退休团，不会戴着整齐划一的红帽子去踏青，更不会和老姐妹们一起戴着鲜艳的丝巾去一棵花树下拍照片。我大概不会催我的孩子结婚，更没心思催孩子生孩子。

如果真的能活到老年，我大约会去山里买块地，建一所木房子。房子不用很大，房间不用很多，一间书房一张床就行。我会把我所有的书都搬进去，一盏灯，一杯茶，一天又一天，安静而丰富……

不过，我大抵是活不到老年了。希望可以玩一场葬礼游戏，招来些亲朋好友一起去殡仪馆租个场子。

我会穿上我最心爱的黑色连衣裙躺进玻璃棺，对，就是去年在国家学术年会宣讲时穿的那条裙子。为什么最喜欢这条裙子，哦，因为它会让我看起来比较成熟，当我穿上它，终于有人相信我已经三十好几了。葬礼嘛，应该显老一点，所以我选择这条裙子做寿衣。

化妆就不必了，仅抹点口红吧，肉桂豆沙色，涂薄一点，会显得比较自然。免得到了地府，阎王爷以为我是那种轻浮的女人。开玩笑的，葬礼游戏不会真的带我去地府，不过，尽量模拟一下真实场景，所以还是不能浓妆艳抹地去见阎王爷。

主持人念悼词的环节就暂且省了，无非是些套话，毫无情感。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用“音容笑貌”这个词。这个词会让我想到自己花白头发面脸皱纹的慈祥笑脸，说好听是慈祥，说不好听是苍老，甚至有点痴呆。

当然，这个词也可以形容年轻的死者，但是我只能联系到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上的皱巴巴的脸和空旷的牙床。

所以我还要为自己选一张清新的遗像，就用前年去马尔代夫拍的那张吧，我的各种宣传海报都曾用过这张照片，到了地府，或许还有几个热心学术的小鬼能认出我，挺好！

到了亲友团上台发言的环节，他们会怎样回忆我？会不会有我带过的实习生抱怨我曾经的严苛？公司前台的小姐姐会不会说出那天我借她的小西装去参加一个正式会议的尴尬小事？我的儿子大约回忆不出什么，在他们的记忆里，我可能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

对了，如果我死于青年时代，那么我的父母大概也能参加我的葬礼，他们会说点什么吗？或许，他们会如释重负:这个臭丫头终于消停了，不用再来麻烦我们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