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故事散文青春

2017-11-01  本文已影响16人  合肥张建春

《巢》

十五岁的三哥,在树上搭了个巢,和另一棵树上的喜鹊窝相望、相邻。

三哥的巢有些意思,人字形,随风、随树枝的摆动摇摇晃晃。巢搭在九桠苦楝树的桠叉间,初夏天,楝树花落,叶绿阴浓,树又高大,不用心,巢藏得紧紧的。

巢搭得用了心思,五六根茶杯口粗的棍子,在树桠生根,绑紧了作根底,再用略细棍棒,倾斜着沿树势拉出斜面,铺上茅草,巢就有模祥了。活是三哥自己做的,我比三哥小八九岁,偶尔打下手,也是担个名义,没起上多大的作用。巢搭了好几天,村里人当玩事,倒是惊得另一树窝里孵蛋的喜鹊喳喳叫。

矮子矮,一肚拐。三哥长僵了,十五岁的人,和十来岁伢子个头差不多,和我相比也仅高个头,三哥拐点子多。

三哥的拐点子集中在搭窝上。搭巢前,他在大草堆里拨草做窝,稻草金黄,里面暖和,深深的进去,洞口用一抱草薄薄的封了,蒙头睡,谁也找不到他的去处。这窝我也钻过,一股子草香味。可惜草要烧锅、要喂牛,好景不长,草堆一天天缩小,不久窝就毁了。之后,三哥还在家门口的田坎下挖洞建家,地旱了一个冬天,田埂干朗,铁般硬,三哥个小,却有一股子蛮劲,土拨鼠样向里拱,洞挖好了,人缩进去,也能委着身子,只是常有乌龟、蛤蟆、蛇钻出,吓得人一惊一炸。日子不长远,春水来了,三哥好不容易挖的窝又塌了。

树上的巢耐用多了,三哥常缩在里面,哼哼叽叽唱不着调的歌。三哥会爬树,九桠楝高,他猴子样上上下下,没有一丁点挡手,换个人还真得费九牛二虎之力。

估计树上的巢寂寞,三歌的拐点子又来了,他把家中的独种老母鸡带了上去,要当鸽子养。鸡听话,随三哥飞上飞下,怪怪的。我还是发现了秘密,三哥逮了大把的蚂蚱,在巢中喂,鸟为食亡,鸡也是鸟,奔虫而去,算得上是条件反射。

我多次求三哥,要到巢里去玩,三哥不答应,只能在树下,仰着头去看。三哥得意,坐在巢里,双腿摆动在巢外,悠来悠去。

三哥经不起我的哀求,终于撮着我的屁股,把我托进了巢里。我算是开了眼界,巢里的面积若一个方桌大,平坦在楝树的九桠间,地面(底部)厚厚的铺满树枝和稻草,巢向南的地方开有窗,阳光许许的筛进来。豪华的是巢的四面用报纸糊了,溜溜的整洁。巢门对着村子,高过了所有房顶,顺着向外看,破败的房子凹凸不平,稀稀的炊烟,一荡荡地飘出。边上的喜鹊似适应了,或把这巢当成了鸟巢,自己的同类儿,窝在巢中安静得很。

三哥是我的堂哥,三岁母亲去世,上面一哥一姐,是我的伯父把他“囚”大的,个子矮当是这原因。三哥一直散养,做点出格的事,似乎一村子的人都认了。

许多天,三哥的晚上都歇在巢中,听喜鹊夜间的呓语,有时也发出狼嚎般的哮声,在村子的上空久久回荡。

楝果结满了树枝,到了秋天金黄金黄,擦着三哥巢的窗户,甚至堵住了巢的门。楝果苦得要命,碰不得。我喜欢找三哥玩,喜欢他坐在巢中,摘了楝果,一颗掷向我。

巢终于被秋风所破,同时破了的还有三哥家的两间草房。树上的巢被风卷走了,三哥家的破房子倒了一壁。家不像家,太低太小太破,四个人,伸脚的地方也找不着。所以一肚子拐点子的三哥,三番五次要掏窝搭巢。

喜鹊叫得欢,它的巢挑在高处,风吹不烂。喜鹊是犟鸟,年风越大,窝搭得越高。

……五十岁不到的三哥,拐点子又来了,他收容村里的所有大树,再在树上搭巢,树是老树,包括九桠的苦楝树,一建就是三十多个巢。巢和过去的巢式法一样,晃晃荡荡,看尽了周边的风光。巢群落有好听的名字,绿巢宾馆。巢编号,又以树命名。

三哥不在巢里住,他有自己的小楼,光光鲜鲜。

2017.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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