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人
边缘人
01
2014年的10月11号李宁在工作了30年以后下岗了。他在日记里写道：1千个草尼玛，在等5年又破产不行吗？再来1千个草尼玛，提前10年破产不行吗？又来1千个草尼玛为什么我要来糖厂工作？
但他知道这一切都无可挽回了，时间是不会倒退的，即使能倒退又会去选择什么职业呢？他想。时间是不是象博尔赫斯笔下描写的那样：时间是分叉的。我选择来糖厂工作是不是选错了时间的叉口，如果说来糖厂工作我是选了向左的叉囗，那我现在退回去选择右边的叉囗会怎么样呢？但肯定的是遇不到现在的妻子，不会有现在这样一个彯亮乖巧的女儿，那究竟向左还是向右呢？李宁专注于自己的沉思。仿佛他已经站在了时间的分叉囗上，选择的痛苦犹疑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他当然知道他是在幻想，那幻想中的画面是那样的清晰，那些时间分叉的路口都有着高大古老的榕树，有茫茫蔗林看不到边际，那画面沉重：天空阴沉，象一块灰色的铝锭压下来，仿佛伸手就可触摸。他本可以在想象中加入阳光，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让蔗林染上一层金黄，风吹过来，沐浴着和煦的春风，风里有蔗林的香甜。但任凭他怎么想象阳光的画面还是无法出现在他的脑际。如果当时我一直留经贸委命运就是另一种状况，这是肯定的。机关的工作沉闷，一潭死水，每天都枯燥乏味，统计数据，写材料，还要陪领导，在单位里我就是领导的一个仆人。递交申请来柯街糖厂的时候他的态度非常绝决，主任亲自找我谈话也没答应留下。成功的人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大的才能，而是坚㣼的自律和长期坚持，所谓坚持就是一个字“熬”。象炖烯饭一样用文火慢慢熬，等熬出头也就成功了。接替我的小唐不就是这样子吗？跟随领导几年后来我们厂当副厂，后来当了厂长。
02
2014年的10月13号。也就是李宁下岗后的第3天，他天亮就醒了，但没有起床。妻子起床出门他也知道，他假装还没醒，装了一会他就真睡着了。醒来时他以为是下午了，这两天来他睡得较晚，一天到晚不出门，就在电视机旁看电视、喝茶抽烟，想今后去哪找个打工处。读中专时他学的是制糖工艺，这个专业除了在糖厂之外一点用处也没有，助理工程师的职称；去找工作时还不如有个电工证。电焊工的资格证倒是有一个，也焊得不错，还带过徒弟，但现在年龄大了，再去当焊工身体吃不消。
今天是在糖厂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就要回县城里的家，家里还有父母，想到父母李宁觉得内疚，父母含辛茹苦的把自己养育成人，一直没时间好好孝敬他们，双亲80多了，母亲又多病，下岗也是好事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虽然自己都50多岁了，母亲还一直叫我小乖，仿佛我从没有长大，还是小时候穿开裆裤的那个孩子。想到明天就要回去，李宁的内心有一股淡淡的忧伤涌上心头，毕竟青春留在了这里。他觉得如果工厂不倒闭，他的青春的影子就可以随处看到：在车间、在农户家、在蔗地、在朋友的家中、在自己的家中，总之无处不在。他甚至觉得在空气中都弥漫着逝去的青春的味道。那味道是怎样的呢？他说不出来。难道象女人的体香？也许吧！
03
2014年10月14日，李宁一早就起床了。昨晚忙到深夜，妻子他俩把该拿回家的东西全部包好，家具就拿几个去年才买的腾椅，其它的给的给送的送，因为这些家却太老太旧了。带回家没什么用处，都是实木家具太笨重。
他走出门站在门外看他的舅子的车是不是来了，甬道的两边种着栛枝和芒果，在成熟的季节荔枝暗红，象保山出产的南红手串，点缀在茂密的绿叶中。他并不喜欢吃荔枝，但爱吃的人很多，比如唐朝的扬贵妃。杜牧还写过一首诗：长安回望锈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可见扬贵妃是多么爱吃荔枝。
李宁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甬道尽头的球场边上。他想起建球场时的石头是他们车间的职工去柯枯河捡的，全是鹅卵石。其它车间负责镶嵌石头和搅拌浇筑。20多年过去了，球场有些地方已出现了裂痕，无孔不入的草从裂痕长了出来，于是球场显得有些突兀。右手边上有个天然的看台，台上有棵已上百年的巨大榕树。由于巨大傣族视为神树受到顶礼莫拜。他坐在看台的台阶上陷入了沉思，榕树之所以巨大是因为它的根系发达，扎得很深很远，盘根错节。
“滳，滳。”李宁听到了两声喇叭声，他寻着声音看去是他小舅子来了，开着辆小货车。他挥挥手，示意让他先进去，他马上跟来。到了家他小舅子已坐在了院中的小凳上。李宁和他打了招呼，并递给他一支烟。他舅子是个矮壮的男人，话不多，头有点秃，满脸的胡子，胡子很硬，象糖厂用的钢丝刷。
烟抽完后，李宁说：“那么就开工了，回去还要整理。”他舅子站了起来说了句：“先上那些。”并环视了一下满是满是纸箱的院场。平时不觉得有这么东西。俗话说得好：叫化子搬家都有三担。他俩正在搬运上车，左邻右舍看到后都来帮忙。但他在的那个车间的职工没有来。也正常，前年李宁被撤销车间主任职务后，来家里玩的人就少了，人走茶就凉。
04
2014年的11月21号深夜1点多钟，李宁还在看电视，这些天来他在这个时段都在看一个叫《错伏》的电视剧，是沙溢和宁静主演。其实他并不喜欢看电视，特别是电视剧。只是这段时间以来没找到事做，所以才选个电视剧和这个时段看看打发时间。因为第二可以睡到10点以后，要不然睡不住。
第二早上10点多点他起床后回老家吃早饭，。李宁的父母并不和他住在一起，2000年他在离老家不远的街面盖了房子，是一幢三层的楼房，铺面出租。二、三层自己住。
回到家，父母还在等着他吃饭。自下岗回县城以来，他一直回老家吃饭。他一个人在家懒得煮饭。女儿在县政府上班，一日三餐就在政府的食堂吃，妻子去一个小伴的食馆打工，早出晚归。，他很想帮父母做些家务，每次才准备做，母亲就会说：“小乖，你会做什么饭？扫什么地？这点活还不够你爹我俩做。”吃过饭后李宁的父亲对他说：“事慢慢找，找不着也不怕，你妈我俩有退休工资，我们三节约点够吃够用了。”李宁不敢看父亲的双眼，只是点了点头。他不想让父亲看到他的眼泪。
明天再去几家职介所看看，他之前曾去过几家，他在其中的一家还交了200块钱。现在的工作不怎么好找，特别是上了50岁以上的人。活不是不多，主要是对他这个年纪的人不适合了。他在那家职介所登记自己的职业愿景是保安或建筑工地的电焊工。首选是保安。他只想去上班，不管工资高低。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非常累，闷得慌。一天中有十多个小时守在电视机旁的生活他感到了厌倦。偶尔晚上也出去找朋友们玩，酒喝高后朋友们就约他去吃点宵夜，唱唱歌，他知道这都是朋友们关心他，怕他下岗后又没找到其他工作心情㤢闷。但每次都是朋友们开钱，他即使开了，他们都想方设叫老退给他，这样让他感到很自卑，慢慢地他就找各种借口不出去了。
白天李宁也偶尔去县城新建的茶韵公园去走走，公园很大，占地面积大约400多亩，中午游人不是很多，大多数是老年人和外地的游客。进门两边有高大的两排银杏树，整齐划一，园内有人造的湖泊，有曲径回廊，有新栽的不知从什么地方运来的古树，有地毡一样的草坪，还有几个人造的小山坡，铺着碎右的小道两旁栽满了樱花和火把花，靠东面的围墙波浪形延伸至南门，每隔数米开一孔扇形的小窗户，墙脊上盖着青一色的深灰色的琉璃瓦，象一条舞动着的青蛇，西面临河，河水清澈见底，微风吹过，水波粼粼。公园规划设计，布局都非常好。但就是觉得缺少了点什么。后来他想起曾经游玩过的昆明的大观楼，西山公园；杭州的西湖，宋城、霞浦灵隐寺等名胜景点后才忽然明白：原来此园缺少了一种历史的厚重感；缺少了一种文化的底蕴。
05
2014年11月23日，李宁慢吞吞的从老家出来，前往县城水厂收费室旁的晓光职介所走去，11月份的昌宁县城已有几分冬季的意味了。早晚他都穿上毛衣，以防温差大得感冒。李宁走一步就记一步数着数。心里滑稽地想到：如果走一步就能神秘的得到一块钱，一天能走几步？从县城到柯街镇是30公里的路程，一天就走到那太约是几步呢？那要干得多少钱，每天都走，既锻练了身体又得钱，太他娘自在了。当他走到劳动人事局右手边的那个红绿灯时，刚好是3000步。我的步幅大约是50公分。他在心里计算着，那从老家走到这大慨就有1.5公里的路程，那么走到柯街最少得走60000万步，一步一块就是60000万块，一天60000万，十天就600000万块，那一年呢？想些什么鬼，想钱想疯了他在心里骂到。
路上没碰到熟人，在远离县城的柯街工作了30多年，这里没有几个熟人。他狐独的走着虽然他知道走一步得一块钱的想法是多么荒唐，但他还是认真的数着，这样数着想着走起路来也不累，他不知不觉的就到了目的地。
走到晓光职介所时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只是用余光扫了里面一眼，确定没人后，他又向前走了10多米又折回来，这次他故意走得很慢，让老板和老板娘看到他，然后打招呼，仿佛是他偶然的来到这里。
老板娘首先看到了他，亲切的叫了声：“李师傅进来坐。”其实她家两口子他认识，老板娘原来也是在柯街糖厂工作，还是一个车间的，只是她刚去几天后他就调生技科去了。她个子不高，皮肤白净，温文尔雅。唯一让人吐槽的是她的外八字步，外到夸张的地步，不了解的个还以为她是装的。她接着说：“你不上班吗？是不是又放长假了。”李宁一边掏出香姻一边回答：“我不在糖厂上班了，柯街糖厂倒闭了。”李宁说完接着把香烟递给了她丈夫。他接过香烟好象努力在回忆着什么，他脸色悠黑，鼻子很大，与他的瘦小的脸极不相称。“哟，想起了，你在糖厂，我下去找她时我们还在一起干过酒。”
介绍所其实就是他两口子开的，没有其他办公人员，典型的夫妻店，铺面不大，十五个平方左右，靠墙有几个凳子，中间摆一张办公桌，桌上有台电脑，临衔的门外放一块黑板，写着一些招工信息，李宁没细看。
老板叫扬英雄，他们聊了一下。李宁把自己的情况向他作了介绍，留下电话号码，交了200百块钱后，他就回家了。之前他去过另一家职介所但一直没有消息。
过了两天扬英雄就打来电话，告诉他帮他找了个轻松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可长期干，可一直干到退休，扬老板在电话里一在强调：“工资是低点，但活轻松，守守大门，每月1200元，在福园小区，想去呢我告诉你联系方式，我觉得还是可以去，年龄大了找个工作不易。”李宁想都没怎么想就答应了。过了一会儿，扬英雄把招聘单位的联系电话发在了他手机上。
06
2014年的11月26日，李宁起了个大早，刮了胡子，破天荒的在十一月已寒冷的清晨洗了个头，他想让人看着年轻一点精神一点。他没有把要去应聘的事告诉妻子，万一应聘不上即使在妻子面前他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吃过早点后他骑上摩托车就出去了。
他知道福园小区的位置，那里曾经是县医院的所在地，医院搬迁后卖给了一个四川的房地产开发商。
浓雾笼罩整个县城，如沙般的雾远看质地紧密，仿佛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闹进去似的，可人在其中你又觉得它不在四周，它只在你的前方，你的身后。它尾随着着，当你骑车一路行驶到达目的地下车时，头发已被打湿。
李宁来到福园小区时他惊奇的发现，这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小区，大门的位置还没有什么建筑物，只能算一个路口，道路泥泞不堪，路上半还在施工，脚手架包裹着正在建的房子，最上面的坡上推土机、挖掘机正在工作。工地人来人往，清一色的黄色安全帽在阳光下如蚂蚁的头在晃动。
李宁把摩托车开了进去，里面的路已铺好，路下边的房子已经在出售中，绿化带上的树木新栽了没多久，因为大多数的树木都挂着营养袋，象医院的病人。他把车停在了路边，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在这一刻他还是犹豫了。到底打不打呢？如果被嫌弃的但又是礼貌的拒绝该怎样应对？别人知道会不会笑话？他想着。可他实在觉得闲的无聊，还是试试，谁知道谁呢？谁不找事做？谁没有被拒绝过？他拨通了电话，与此同时他觉得心跳加速，面颊绯红，仿佛干了样见不得人的事。
“喂，你好那一位。”对方的声音很甜，很客气。从声音判断她的年龄不太大。女性特有的、在服务行业中更突出的那种温柔的问候使他有点语无伦次。“我，我是晓光职介所介绍来、来应聘的，听说你们需要个保安。”这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他想：这可能会给她造成一个非常不好的第一印象，使她以为我是一个非常胆小怕事的人。“是的。”她接着说：“你今天能来吗？我们谈一下。”“能来的，我已经来到大门这里了。”好的，你顺水泥路来，左拐下来3幢2楼13号。”
李宁来到了3幢2楼13号的门外，他敲了敲门，听到了脚步迅速的移动的声响。要表现得谦卑一些，还是不卑不亢呢？他正想着准确的说是还没想好门就开了，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尴尬。好在是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小伙子来开门。他的装扮或者说他衣着的效果让他不由主的恢复了常态：他个子不高，很瘦，背稍有点驼背，由于穿的保安服太大，他显得更加瘦小和滑稽，特别是那顶空空的罩在他头上的大沿㡌，不成比例的透出一种故意的小丑拌象。“你好，我是来应聘的。”他忍住了笑严肃的说。对方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李宁刚想接着说点什么就听到从里层传来一声青脆的声音：是来应聘的李师傅吗？请进来。”那小伙子转身慢吞吞的在李宁前面挪动脚步，好象是在生气似的。
“来，坐这里。”女的很热情。她让李宁坐在一张办公桌前，桌子上没有电脑，放着几个一次性纸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牛肉米线的味道。“我叫李园是这的副经理，经理在保山，他每星期来一次，我们公司业务主要是在保山，他让我和你具体的谈谈，双方满意你就来上班了。”
接着他例行地问了他一些问题后说：“如果你满意今天就上班了。”在谈话过程中她还和小伙子偶开几个玩笑，场面并不严肃。“好的。”李宁回答。
李宁掏出香烟站起身递给了小伙子一支，这时他才发觉在阳台上还坐着一个身形和他一样的小伙伴子，李宁也递给了他一支，他正在玩手机，他只是礼貌性的点了个头。李宁没看清他的脸，只到现在李宁世想不起他的模样，仿佛只是在梦里匆匆的和他相遇了一次，留给他印象是只是一个瘦小的模糊的身影。事实上在以后和他俩一起在福园小区当保安的1个月中，李宁再也没有见到过此人，虽然他一直领着工资。李宁后来才知道这小伙子叫李琛是李园的亲表弟。
权力的使用并不分大小，大有大用，小有小用，但给人的不舒服、给人的厌恶是一样的。李宁并不感到奇怪，权力的烂用在糖厂他见得多了，要不糖厂也还不至于倒闭。
李宁就这样当上了福园小区的保安，也没有签什么合同。“你今天就上班了，工资从十二月一日算起，经理的意思。”李园说。那不是白干四天吗？但他没说。“这套保安服辞职了的杨师穿过，将就点，没办法，这个小区的物业管理我们刚接手，住户还没来，1幢那12套虽然住满了，但那是发改局佳阳公司的房子，住着外地来就职的县级领导，所以没有收入，现在全靠在保山的另一个小区的收入撑着。李宁在她说话的时候一直时不时的观察她，当然他只能看到她的外表：她身高大慨一米六左右，皮肤不白不黑，象大多数本地人，脸型略长，但并不影响五官的端正，从桌子上放着的裹背及她的身材看，她小孩应该有半岁以上了。“如果你辞职不干了衣服是要还回来的，你这个星期就上白班，早晨八点钟来接班，下午16点下班，现在你就上班了。”
这是李宁下岗以来找到的第一份工作，虽然每月只有1200块钱，但他还是满足了，现在到处都在议论国家要实行延迟退休，企业男性职工延长至65岁退休，女性职工延长到60岁退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才50岁找工作就很困难了，即使找到工资也很低，还不够交社保，李宁想。
到吃饭时间了，他们几个都走了。只剩下李宁一个人，李园临走时对他说：“没有多少事，11点左右你就回去吃饭，饭吃了就来，没事多巡查几转，下午我有点事就不来了，负责1幢楼卫生的静月今天请假，一下你把一幢门外的垃圾用手推车推到大门外的垃圾桶里。”李宁爽快的答应道：好的，没问题。”
他去了一幢楼，门外有堆垃圾，不多刚好上了一胶轮车。有洒瓶，有烂了的一些水果，有包装衣服的纸盒，幸运的是他捡到了一个1982年产的矛台酒瓶，听说能卖100多元钱呢！
回老家吃了饭李宁打电话给妻子说他找了个保安的工作，他妻子问了一些相关的情况后说：先干着，总比天天闲着好。”
中午下班时，接他班的李琛并没有来，或者说他不知道接班人有没有来，因为李宁等到17点半他还没来李宁就回家了，中班正常交接时间是下午4点至晚上22点半，夜班交接班时间是晚上22点半至第二天早上8点半。按道理他应该打给李副经理个电话，但他没打：一是他觉得除了1幢楼外；没其他住户，晚上来守着也没多少意思，也守不住，到处四通八达的；二是他俩是老员工了最起码是比他朝前来两月，其分寸他俩会把握；三是刚来不想得罪人。
第二早上他按时来到了福园小区，他推开门来到领航物业物管办公室接班时，交班人并不在。他环视整个办公室：这是间套房还没装修，主卧有一张大床，床上胡乱的丢着两套保安服，席梦思床垫上没有褥子和床单，一张铺盖已经发出来了一股霉味。这里可能就是更衣室了。他感到口渴于是找饮壶浇了水泡了怀茶。
他坐在办公桌前准备喝完这怀茶就出去转一圈，熟悉一下环境，他伸手拿茶怀时桌上的一张纸吸引了他。这是一张领航物业昌宁分公司的员工名单，除经理是公司下来兼职的以外，其余五人都是本地人。经理不常来，据说一个月下来3次左右，月底发工资那天一定来，其它就不一定了，偶尔会在更衣室的那张大床上睡。名单上有六6个人，分别是王海经理、李园副经理。李琛、李宁、扬小峰3个是保安，静月为清洁工。
门开了进来一个女的，她先和李宁打了招呼：“你好，你是昨天刚来的李师傅吗？”她声音很甜很清脆，象某种鸟儿的声音，自带着一种愉快的意味。“李宁也被她感染，随口说道：“是的，你一定是静月吧！人如其名。”“哈哈，你是指文静吗？我并不文静，我好开玩笑，”她说完后就去放工具的那间侧卧。她出来时已带了口罩，换了鞋子，身上多了一件蓝色的罩衣。李宁一看这装扮就知道要去打扫卫生了。
“你和我去一下，楼道上下的卫生我来打扫，你负责拖垃圾，李园给有告诉你？”她边说边拿起了工具。“她说过给我呢，现在就去？李宁问道。“是呢，现在领导都上班去了，赶在他们下班后弄好，他们回来时地板砖也干了。”
1幢楼门外的垃圾不多，照例是几个酒瓶和一次性碗筷，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酒瓶是藏狼酒瓶，李宁有点好奇，他没见过也没喝过这种酒。他看了一个瓶子上的说明，原来这是一种泡酒，成份有青稞、手掌参、牦牛鞭、藏黄精等，有滋阴壮阳的功效。
06
2014年的12月30号早上，李宁已换下保安服准备回家了，李园进来后对他说：“李师傅先不要走着经理昨晚上来了，今早要开个会，就着发工资。”李宁高兴的说：“好，好的。”李宁搬了个凳子在阳台上坐了下来，早晨的阳光已羞怯的洒了下来，但还不觉得有温暖的感觉，她只是让你知道阳光来了，并告诉你只有在你耐心沐浴下温暖才会慢慢的发生变化。李宁抽着烟陷入沉思：李琛和李小峰还上着班吗？他已有很多天没见过他俩了。前几天扬小峰曾告诉他李琛由于在一歌厅打架被抓了，拘留6天，还罚款和赔偿伤者医药费、误工费。他放出来了吗？上个星期李园的小孩病住院，他还买了点水果去看望，还开车送她回去了几次。他也是这个星期以来第一次见到她，她消瘦了一些。他正想着的时候，王经理进来了，接着静月李琛也跟了进来。
李园帮李琛也就是他的亲表弟请了假，说是他这星期上中班常去巡查得了感冒打针去了。王经理点了点头说：“除了李琛人都到齐了，保山那边还有点事情等着回去处理，我们开个短会，散会后李园把这个月工资发一下。两个内容一是我不在兼任昌宁分公司的经理，二是经公司研究决定昌宁分公司由李园任经理。”接下来他讲了一些鼓励的话后就走了，看来是有点急事。李园去送他到楼下，并在王经理的车旁讲了些什么后就上楼来了。
她上楼进来后显得格外高兴，升了经理可喜可贺。她没有就升职的事讲点什么，只是把考勤表拿出来宣读了这个月的考勤情况，李宁听后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他请了一天假这是事实，静月没请过假，她没必要请，早上她打扫完卫生后，下午就不来了。扬小峰李琛两个都是琛全勤。李园把900块钱双手递给了李宁。李宁说：“不是说每月工资是1200百块吗？李园笑咪咪的对他解释道：“是每个月1200块，但其中有300元是全勤奖，你请了一天假，所以就没有全勤奖了。”李宁听后很想说点什么，比如李琛，扬小峰上班的情况，没有人知道他俩上中夜班时给有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俩每天上几个小时，因为他从来没有在交接班时见过他俩，又比如李琛被拘留的事。但他看到扬小峰低着的头后，什么都不想说了，说也没有用，3个人以上的小团体小单位就是一个江湖，而江湖是充满着斗争的。
第二天李宁没去上班，他主动辞职了。他又下岗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