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的味道

不知道咋滴，总觉得日子的味道变了。

也许会有人说，日子还有味道？扯呢吧！

怎么说呢，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觉得日子有味道，反正我总能咂巴出日子的味道来。我这个人平常也没什么爱好，闲暇时，除了喝点酒吹吹牛之外，就喜欢把过去的日子翻出来，撕成一缕一缕的，扔到嘴里嚼巴嚼巴，就咂巴出日子的味道来了。

那，那日子究竟是啥个味道吗？啷个嘛……还真的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儿，因为我觉得日子的味道总在变。

小时候住在乡下，日子里是满满的乡土味道。

春天，丝丝细雨让泥土中融入了百花的芬芳；秋天，绵绵秋雨让炊烟中混杂了梧叶的清冷；夏天，骄阳烤糊了麦草；冬天，白雪甘冽了井水。清晨，树梢上小鸟叽叽喳喳，薄雾的温润拂去了夜的浑浊；傍晚，夕阳下荡起厚厚的尘土，牧童短笛老牛都带着一身的草腥味儿……

后来上学了，日子中只是多了些读书的味道。刚开学时，一书包都是清新的油墨味儿；上课时，一教室都是粉笔末儿味；课外活动时，一操场都漂浮着汗臭味儿；上晚自习时，一校园都弥散着煤油灯味儿。

对了，那年月最不能忘怀的，还是那浓浓郁郁的过年味儿！鞭炮味儿、新衣服味儿、饭菜香味儿，就连那欢声笑语也别有一番滋味。其实，盼望过年的那份焦急和过完年的那份失落，才是最最不能忘怀的滋味。

再后来到了城里上学，日子的味道就变了，没有了乡土味道，取而代之的是城市的味道。

城里的车多，车水马龙；城里的人多，摩肩接踵；城里的楼多，鳞次栉比；城里的路多，交错纵横。成里的白昼，车马喧嚣；城里的暗夜，万家灯火。城里的花草，不是闲花野草；城里的日月，少了炙热清冷；城里的虫鸟，惯于浅吟低唱。城里有土地，但闻不到泥土的清香；城里人也做饭，但闻不到炊烟的糊味……一样的日出月落，一样的春去秋来，但城里日子的味道就是不同于乡下。

对于我来说，城里的日子又是什么味道呢？早晨，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去上课，睡也睡不醒；晚上，一个人形只影单，孤独寂寞无所事事；上课时，肚子里空空如也，饿得前胸贴后背；考试时，后悔平时不努力，肠子都悔青了。当然还有食堂里的饭菜越来越难吃，录像厅里的刀光剑影和风花雪月，水房自来水里的来苏水味儿，深夜不知哪个宿舍传出来的哗啦啦麻将声……更要命的是，城里的日子让懵懂的少年情窦渐开、多愁善感，每天怀着一颗躁动的心，惶惶不可终日。唉！少年也识愁滋味，赋得新词说忧愁！

再再后来参加工作后，日子的味道就又变了。

车间里那股浓浓的机油味和轰鸣的机器声，就是工厂日子里特有的味道。在这特有的味道里，我慢慢体会到了人际关系的纠结，流于平庸的不甘，不愿沉沦的挣扎，循规蹈矩的无奈，平淡如水的压抑，最后竟然是安于现状的心安理得……

当然，成家后的日子里也多了些家长里短、柴米油盐、人情冷暖的味道，这种味道平淡琐碎，如果不刻意体味，甚至都感觉不到，日子长了就习以为常了，但随着岁月的流逝，这种味道也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

……

也许，一种日子过得久了，味道就会越来越淡，有时候觉得就快要淡而无味了，所以就经常像老牛反刍一样，把过去的日子从胃里翻到嘴里，慢慢地咀嚼着，想咂巴出一些生活的滋味和精神上的慰藉。

这些天就总是想起，早些年住在平房里的日子，每当大雨滂沱的时候，透过木窗的玻璃，久久地看着院子里晾晒衣物的铁丝上挂着的一串水珠。当水珠慢慢长大将滴未滴时，就一股脑地向倾斜的一边流去，变成了一条水线，在铁丝最低处垂向地面。很快，铁丝上又长满了水珠，水珠又慢慢长大……

每每此时，心里总是潮起，在雨过天晴的阳光下，长满苔藓的泥土地上泛起的潮湿滋味。

2017年6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