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的魔咒
叶子是高中的时候认识沈毅的。
上学的时候,叶子总是坐在教室的最前排。如果按照个头排座位的话,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坐到教室的后面,永远都不会认识沈毅。
高中的生活远不如叶子想象中的那么有趣和轻松,中考时,老师的鼓励语还在耳边回荡着:“你们好好努力啊,也就才一个月了,等你们考上一中,那就是半只脚踏入了大学了啊,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结果,迎接胜利的是比中考时更为严苛的作息和教导主任的又一番鼓励语:“不要以为你们进了一中就是考上了大学,要是这三年不努力,中考考的再好也是白搭。”、“也就是三年时间,咬咬牙、忍一忍就过去了。等你们考上了心仪的大学,多少时间去玩,那个时候你们爱干嘛干嘛,谁也不管你。”(看看吧,上了高中,训话人的等级都提升了。)好吧,这是叶子第一次知道所谓的套路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可惜,那个时候还没有这样一个词语。
高一的下学期分科,叶子他们班换了一位班主任。以前是一个和蔼的小老头,戴着一副近视眼镜,整天笑眯眯的,教的是语文。一个学期下来,上课不是开辩论就是读小说,再有就是上学校图书馆看杂志,类似于教导主任说的那些话,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说实话,叶子别的科目追的紧张,只有语文能喘喘气,难得的成为佼佼者。或许,这样的教学方法对叶子很有用,只不过班里的语文总成绩不是很理想,加之,班主任太温和了,班里纪律太差,这才换的班主任。高中的时间太宝贵,没有人愿意冒任何的风险。尽管叶子觉得以前的班主任很好,可是,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也没有人问。
新的班主任一上任,就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而第一项就是重新排座位。可怜叶子一个娇小的小女生,因为成绩,从最前排几乎一下子调到了最后一排。为此,叶子还专门去配了一副眼镜。
刚到后排的日子,怎么说呢,有点无聊,但是万分的轻松!本来学的就吃力,再一调到后排,连老师都不用敷衍,那日子真的是要多自在有多自在。除了……周围换成了一些“陌生人”,连一个可以打口水仗的人都没有。
同桌是个早就戴着厚厚镜片的老实女孩,不苟言笑,且非常努力,每天第一个到教室,额,再第一个离开。后来叶子问她:“第一个来第一个走,跟最后一个来最后一个走有什么区别?在学校待的时间还不是一样的。”
她推了推厚厚的镜片,严肃的说:“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认真研究过,第一个来,就可以在教室安静的看书,不用再担心迟到。第一个走也可以节省时间啊,嗯……最起码路上不堵。”
说完,还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叶子不谙世事的又问:“那你的成绩怎么总也提不高呢?”
为此,厚镜片一个礼拜都没有和叶子说话。倒是后座的男生很是不厚道的笑出了声。这时候的叶子心里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快言快语问了不该问的话,恨的是后座的男生火上浇油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也收不回来了,叶子把大半的过错推到了那个男生身上,那个男生就是沈毅。
虽说叶子把过错推给了沈毅,可奇迹的是,从这一笑过后,叶子和沈毅总能无比默契的“反驳”厚眼镜。总之,每次不管是讨论课题还是闲聊八卦,厚眼镜都是占下风的那方,而叶子和沈毅观点出奇的一致。
以至于很多年过去后,厚镜片看到叶子总是愤愤的说:你们就是把欺负我当做一致的目标,才能走到最后的!我怎么也算是半个媒人,却从来没收到过谢礼!!!
好吧,厚镜片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从那之后,她确实受了不少欺负,不过,叶子始终认为,自己没有过多参与,顶多就是个帮凶,或者很多时候,她都算是帮她解围的那个人呢。
就比如说吧,沈毅的成绩忽高忽低,每次只要名次靠前,就总要气一气厚镜片,装腔作势的要搬桌子坐前排。而且每次都要坐厚镜片的前排,那高个子一挺直,把黑板挡的严严实实,气的厚镜片用笔芯戳他的后背。每次都是红的黑的点布满衬衫。而沈毅也不生气,一两次之后就自然而然的搬到叶子的前排。然后总回过头来跟她说个没完。
叶子一度以为那时候的沈毅是看上厚镜片了。他跟厚镜片总是一副欢喜冤家的画风,到自己这里就又是温文尔雅,规里规矩的。只要叶子踢踢他的凳子,他就自觉的弯下腰。沈毅表示很冤枉啊,他说:“你不觉得我那个时候开始就对你很好了吗?” 叶子无所谓的回:“没觉得。以前的小男生不都是喜欢谁就欺负谁吗?谁知道你是个异类呢!” 这样的回答常常弄得沈毅无言以对,当然,他们也不是经常讨论这样的事,只有每年回老家看见厚镜片才念叨一下从前。
扯远了,回到高一的时候。高中可能是很多人的噩梦,也同样是很多人最值得回忆的美好时光。对于叶子来说,高中是既美好又有点不敢揭开的噩梦。那一张张做不完的试卷,到现在还会不时的跳进叶子的梦里,在午夜惊出一身冷汗。而梦醒时分,高中的美好就躺在自己身边,这样的感觉也是很玄妙。
高中生活很乏味,除了上课就是题海,连个班会课都停了,更别说那些什么体育美术之类的杂课了。高中生活也很精彩,快要成年的一群人聚在一起,谈抱负、谈理想、扯闲篇、聊八卦,还有瞒着家长和老师追一追剧。
高中属非常时期,家长和老师管的都很严,教室里除了一个英语听力广播,什么都没有。家里看的也严,电视轻易是不开的,后来何叶家更夸张,爸妈干脆就直接把电视搬到他们的卧室……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由于学习时间的紧张,下午放学的时间和晚自习开始的时间离得特别的近。住的远一点的同学晚饭基本都在学校旁边的小餐馆吃。
这样追剧的机会就来了!每个小餐馆里都会有个小电视机,你要是看哪个餐馆里人很多,绝对不是因为那家的菜好吃,而是因为他家在放当下流行的电视剧。
那会儿女生追琼瑶阿姨的《又见一帘幽梦》,男生追《亮剑》,真是泾渭分明。
叶子看完了琼瑶的几乎所有的小说——是每晚躲在被窝里看的。看《窗外》哭到眼睛肿,正好是周末,读初中的小表妹来家里补习,很兴奋的问:“表姐,你怎么有黑眼圈啊?”
叶子回答:“熬夜熬的呀。”
“我也熬过夜,怎么从来就没有过黑眼圈啊?太羡慕你可以有黑眼圈了,晚上咱们还熬夜吧,我在你家睡。”
于是那晚,叶子带着小表妹一起钻被窝看小说,结果第二天一早,人家小表妹精神抖擞的望着镜子哀叹:“怎么我还是没有黑眼圈呢!”而叶子抱着被子直接就起不来了。之后,表妹好像再没有来过家里写作业了……
《又见一帘幽梦》开播,叶子简直要兴奋死了,这绝对是琼瑶迷的福音。尽管那家餐馆清淡的口味让叶子每次都吃不饱,但谁叫餐馆家千金也喜欢琼瑶阿姨的新剧呢。每天吃晚饭的时间,是叶子,哦,或许是大部分一中学生最高兴的时候。
有剧可追的日子似乎过得特别的快,有天叶子听见后桌有人在哼《相遇的魔咒》,转过头,和沈毅心照不宣一笑之后,两人就开始一起追剧了。
过后,叶子也问过沈毅:怎么别的男生都喜欢《亮剑》,就你看这样的言情剧呢?
沈毅振振有词:“哪里只是我喜欢,你没看后面还有好几个男生吗?再说了,我冲着方中信去的,不行吗?”
就在这样的打闹、换座中,时间一点点溜走,高中三年又悲又喜的快要过去了。高考来临的时候,叶子总会不时的转过头,让沈毅哼一遍《相遇的魔咒》,或者有时候也会是《孤单北半球》,每次叶子听完都会恭维的说:“你不去开演唱会真是太屈才了!”弄得沈毅瞪着眼发誓以后再也不给她唱歌解压了,免费听歌还要挤兑人,从没见过。不管叶子怎么赌咒发誓说是发自内心的赞美,沈毅总也不信。不过等下次叶子想听歌了,不用求的,沈毅自发的就哼起来了。于是叶子接着赞美,沈毅接着瞪眼,不过叶子不再发誓是发自内心的赞美了,反正他瞪完眼之后还是会唱的,一点儿不用担心。
沈毅同桌取笑沈毅是“妻管严”,沈毅反驳:明明是“前桌管严”啊。
叶子对这嗤之以鼻,低人一等的是自己好吗?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人找沈毅借东西,只要沈毅不在,都只告诉叶子一声,拿完东西就走;沈毅有东西不见了,也只问叶子,巧的是每次叶子还真知道东西在哪里,弄的叶子跟个管家似得!
刚开始叶子还苦恼过一阵:真成了他的管家了!后来习惯了,也想着为自己谋点福利了,比如,发下来的卷子要改错题,直接换一下就好了;课堂笔记也不用记了;橡皮、铅笔、尺子之类的也不用买了……
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叶子考上了北方的一个一流的大专,沈毅上了北京的一个一流的本科。
高考完后叶子还在抱怨:都是新买的尺子、铅笔用的不顺手,大题连辅助线都没画好。
而沈毅春风得意时,还不忘感激叶子总是拿走他的笔记、试卷,弄得他不得不上课更认真一点。
总之,高考完后,沈毅和叶子都来到了北方。俩人也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没有谁先说:我们在一起吧。只是坐火车的时候,沈毅帮着叶子放行李,坐下时一个踉跄,握住了手就再没有松开了。叶子心里也没有很害羞,好像那只手就该是被沈毅握着的。
叶子后来问沈毅:“你是什么时候看上我的?”
沈毅回答:“高中时候,有一天吃晚饭,看见电视机前有个女孩儿,饭一口没吃,眼泪流了一脸,就觉得那个女孩儿和你看小说看哭一样的傻,再仔细一看,那女孩儿和你好像啊。”
叶子:“那女孩儿看的什么电视剧啊?”
沈毅:“……”
沈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叶子,他陪着那个女孩儿一起看完那集电视,甚至都听完了片尾曲,然后不自觉的给她哼了两年的《相遇的魔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