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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品》卷一 05 舞文弄墨

2018-08-01  本文已影响1619人  妖怪来也

原创/简书-妖怪来也

图仕墨打胡同口雇了辆带蓬子的包车,钻了进去。车子沿着紫禁城的高墙和护城河行走,经过了高耸的前门楼子,七拐八拐,穿越过几条宽窄不一的胡同。

车夫将车速放缓,背身问道:“您看是不是这地方儿?”蓬子里没听见回音儿,于是停下车来转身看,原来这主顾已经歪脑袋睡熟了,便亮嗓道:“这位爷,胭脂胡同儿可到啦!”

图仕墨睁眼醒来,看也没看抬脚就下了车,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扔到车厢里。包车夫擦着汗问还用不用过来接,图仕墨绵软无力地摆手打发他。

图仕墨眯缝着眼,兀自站在早晌的一地阳光里辨别着方向。

这是一条不宽的胡同,有几处房门框上,装着灯笼或是灯泡,抬头都有一方匾额,上面写着各式各样的名讳,无不称园呼苑,笔工秀丽。门两旁有砖雕装饰,枝枝蔓蔓、画龙描凤,巧极心思,还镌刻着闲情逸致、附庸风雅的对联,门楣上还挂着许多写着红漆字的铜牌。

不知这样的一个个门脸里面,藏着怎样的旖旎风光。

图仕墨好歹辨明了方位,径直朝着天香园溜溜达达走了过去。

图宅卧房里。图孟海胸口仍然憋闷,齐采莲一脸焦急地握着他的手。忽然门帘一掀,是马顺儿打起帘子请大夫进门。

“哎哟金先生,您可来了!快请坐!顺子,快,给金先生沏茶!”

眼前的这位金先生,是个布衣打扮,拎着药箱,没半点客套,只说了句“治病要紧”,就走到床边,开始对图孟海望闻问切起来。旁人不敢打扰,场面安静非常。

几分钟之后,金先生打开药箱,取出一个木质盒子,又从盒子里取出一粒花生米大小的黑色丸药,剥开蜡纸塞在图孟海嘴里,紧跟着说了句:“舌下含着,苦,忍着点儿就行。”

接着,金先生又打怀里边儿掏出一张方子,递给齐采莲说:“就照这张方子去抓药,一日一剂,连吃半月。这岁数,得这病的人还真不少!”

图孟海含着那粒丸药果然见效,胸口很快舒畅些,脸色也自然些。他想起身道谢,被金先生虚按下去。

“图先生,这病可是心眼子的毛病。记住,吃药能治病,但防病最要紧。以后您哪,一不能熬夜,二不能饱餐,第三呐,就是节制这‘七情’,所谓‘喜怒忧思悲恐惊’,都不能太过喽。”

“是了金先生,刚才他就是气的。”齐采莲应声道。

“气大伤身啊!我看您的肝火是旺了些。拿方子来,我再加上一味。”

金先生从齐采莲手里接过方子,在空白处补了“柴胡两钱”,重又递还给齐采莲。然后收拾药箱,准备告辞。

天香园门口。院门虚掩着,图仕墨推开门,一脚便跨了进去。那守在门首一身仆役打扮的门房见了,忙高声喊道:“有客到——”

图仕墨忽然给吓了一跳,站住脚厌烦地骂道:“嚎丧呀你,嚷嚷那么大声干嘛!”

门房低头哈腰的迎上去,觍着脸奉承说:“哎呦客爷,您大人大量!担待!担待!”

图仕墨乜斜了他一眼,只从鼻子里“嗯”了一声,并未张嘴答腔,熟门熟路地照里面就走。

青砖砌的普通中式院门里面别有洞天,不是四合院,而是洋味儿十足的一座小楼。格局虽然突兀,倒不显得别扭,因为建筑本身很气派,遮盖了那种别扭。庭院里种植着花花草草,香气逼人。当中有块小巧池塘,戳着两块太湖石,几条锦鲤在水石中悠然穿梭。

“当班的伙计,快出来伺候着!引客爷进屋!”门房再次高喊道。

图仕墨不耐其烦地说:“不长记性!不用,省省吧你!”

话音未落,大茶壶六子打屋里掀帘子出来,一眼便认出了图仕墨,站在那儿,脸上变换出来许多表情,瘪着嘴硬挤出一句话来:

“爷,您来的可真早!姑娘们忙了一宿,有的才刚睡起梳洗……”

图仕墨熟悉这个声音,回身过来看着六子,坏笑着说:“嘿!六子,几天不见,你小子还活着呢?——晴儿呢?她该早起了吧?”

六子僵着脸冲着图仕墨只是笑。

图仕墨越看越觉得哪儿不对劲儿:“哎我说,你脸蛋子怎么肿了?让马蜂给蛰了?”

六子把昨晚上让那东北兵头扇肿了的脸捂上,又是一阵苦笑。

图仕墨纳闷儿地问:“你怎么乐得那么寒碜?行,你乐你的吧,我可上后院儿去了!”说罢转身便走。

“墨爷,墨爷!”六子脸色一变,赶紧跑上前拉了他一把,“墨爷,您等会儿,说句话,说句话!”

图仕墨停下脚步说:“我这儿急着见晴儿呢!跟我瞎耽误什么工夫!”

可巧,图仕墨的肚子咕咕咕一连串的叫了起来——那里面的东西一早就被他吐得一干二净,现在要百无聊赖地闹腾了——便摸着肚子说:“对了,赶紧给我弄点吃的是正事儿,饿实在受不了了!待会儿直接送晴儿房里去,听见没?”

六子也不应,只呆呆地望着图仕墨的脸,最后把牙使劲一咬,说:“墨爷,有件事儿,六子无论如何得告诉您!”

图仕墨皱了眉头:“嘿!真奇了怪了,跟我到底卖的哪门子关子呀?我说他六大爷,您倒是赶紧着啊!有话就说,有屁就快放!”

六子:“爷,我说,但是我说了,您可不带急眼的啊!”

图家宅院里。齐采莲将金先生送出,行至院内影壁阴凉处。

金先生忽然驻足问道:“图夫人,仕文在家么?”

齐彩莲:“仕文啊,他一早走了,说他那大学堂里有事,几个人要研究研究什么‘瓦当’——我也弄不清楚——反正就说今晚上才能回来。金先生,你找他有事儿吗?”

金先生:“呃,没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前几日我请仕文帮我从他那学堂里借本《本草》看看,不知他现在借没借来?”

齐彩莲:“哟,您看,这事儿仕文也没提,等他回来我问问他,要是借着了,我让他给先生您送过去!”

金先生:“呃,不用不用,看书这事儿,也不急于一时。再说了,能借出来就不容易,到时候我得好好拜谢他。”

齐采莲恭敬加感激:“金先生,仕文是个小辈。怎么还说这些客气话,叫我怎么敢当?您救了孟海的命,是我们家的恩人哪!”

“哪里哪里!”金先生客气道,“救死扶伤是我们从医者的本份,夫人高抬了。仕文这孩子,有时候还到我药房帮我干活,给我出过好几个好主意。我们爷俩呀,不瞒您说,真能聊到一块儿,还是对儿忘年交。”

“是嘛!”齐采莲一脸的惊奇,“没想到这孩子平常少言寡语的,跟我们都说不上几句话,倒是跟您——”

金先生:“是啊,仕文的心地好,心思也精细,现在上着大学堂,将来准得有大出息!”

齐采莲谦恭地说:“是嘛?他能有什么出息?”

金先生:“有,当然有!——不光是仕文,仕墨也不错,脑瓜子聪明的紧。——这俩孩子,虽说差着岁数,可活脱一个模子里刻的。我这老眼昏花的,好几次都把他们兄弟俩弄混了。”

齐采莲表情真是又喜又愁:“是,是,是,借您吉言,借您吉言!不瞒您说,他爹是个古板人,起名字的时候就从那舞文弄墨取了俩字儿,打小儿就希望都他们都饱读诗书,学优致仕,没承想如今,一个去灌那怪里怪气的洋墨水儿,另一个调皮捣蛋更加没正形儿,他爹没一个能看得惯的,总说他们都走了歪路。”

“不歪,不歪!”金先生接过话茬儿说,“图夫人,你们是有福之人,我会看相的,您瞧着吧,这俩孩子,将来肯定一个比一个有出息!信不信由你呀!”

几句话把齐彩莲说得笑意盈盈。

金先生:“好了,图夫人,我得走了,药房还有个朋友在等我,我就不耽搁了。”

齐采莲:“好嘞,那您慢走!”

金先生转过影壁离开,齐采莲仍站在原地捉摸着金先生的话,忽然转念,快步追出去,朝前呼唤着:“金先生,金先生!”

金先生停下脚步,迎了齐采莲:“怎么,您还有事儿?”

齐采莲:“光顾着跟您说话,把正事儿差点儿给忘了!”她把攥在手里的银钱塞到金先生手里,忙不迭地说:“您多担待。今儿个给您添麻烦了,大恩就不言谢了!”

天香园后院二楼。老鸨、六子几个人鹄立在晴儿房门口,竖起耳朵小心在意地听着屋里边的动静。

起先,是几句谈话和晴儿断续的抽泣。过不多时,是几声碗碟碎裂的声音突然响起,连外面的人也惊得一抖。紧接着,便传来图仕墨近乎疯狂的叫骂声:

“真他妈不是人揍的!!”

“我日他十八辈祖宗!!”

“我要是不报这个仇,我他妈就是一乌龟王八蛋!!”

随着“咣”的一大声响,图仕墨从屋里冲出来,夺路便走,六子想拦没拦住,被他一把拨开,“噔噔噔”几步奔下了楼,嘴里还不停叫唤着:

“我跟丫拼了!拼了!!”

“仕墨!”晴儿湿着脸也冲出来,双手把着二楼栏杆撕心裂肺地喊着:“你这个死人!你要是去找人拼命,我说到做到,现在就跳下去死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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