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春
因为失眠的原因,凌晨两点多钟还在床上辗转难眠。忽然有婴儿的哭声隐隐约约,时远时近,时清晰时间断地传来。谁家的小孩夜深了还在哭闹呢?静下心来仔细捕捉,辨别那声音源又好像不是小孩子的哭声,而且这“呜咽”声有浓郁的凄厉,凄凉,凄美的成份,又似坟茔地里的“孤魂野鬼”在伤心难过,在呜咽哭泣。一想到“孤魂野鬼”就毛发悚然,赶紧把被子紧紧地蒙住头。可是那声音似乎颇有穿透力,而且绵绵不绝 ,无可奈何了!折腾一阵,就想这像是猫叫春吧?对!猫叫春!可是冬至刚到就叫春也太早了吧?至少也要等到立春时才有“春”的影子啊!据说猫在春秋两季都“叫春”,大概这是“叫秋”吧?不是“孤魂野鬼”的声音,自己多少坦然一些了。
动物界求偶叫春,大概只有猫是最熟悉的了!小时候常在夜晚听到,不过那声音似乎要清脆响亮一些,要缠绵悱恻一些,要为之一动一些,而且会有猫脚踩屋顶瓦檐的声音,大概那时猫多许多,叫春的声音此起彼伏,而且一呼唤就有雌猫回应,应该是在瓦片上有彼此欢愉或者如鱼得水的欢快情景吧?虽然它们打闹,但那时睡眠重,不会像现在有一点声音就如“惊弓之鸟”,就睡不着,而是伴着“叫春”的声音呼呼大睡。
那时猫的生存空间比较好,人猫共生,和谐相处。瓦上,楼上,地上随处可见,看到猫的机会也多一些,后来离开老家,猫也似乎消失了,只是偶尔听到叫春的声音,是名副其实的“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除了猫,比较常见的还有公鸡。公鸡特别煽情,一边把一面艳丽的翅膀掀起来,一边“喔,喔喔”地叫着向母鸡靠拢,比猫整夜整夜的叫好像直截了当多了,也生动有趣一些。不免也纳闷:母猫也太狠了吧,就忍心公猫在极冷的夜晚一声接一声地“惨叫”,如子规啼血一般,大概也像人类一样考验对方的虔城与耐心吧?公猫也颇有耐心,誓将爱情进行到底,颇信宋代诗人王令所说“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当然,最热闹的属鸟语,叽叽喳喳,噪声一片混乱,尤其是麻雀,成百上千只不知疲倦地叫,不知对方如何分辨呢?万一搞错了岂不是尴尬得要死?不过,要说最厉害,最悲情,最卖力的还是知了,也许短暂的一生就为这歇斯底里地“叫春”求偶而来,别无他求,等完成延续下一代生命就慨然赴死,不是比“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还悲壮吗?
人类是万物之灵,自然在求偶方面比猫聪明得多。不过,像《刘三姐》里的对山歌,其实跟“叫春”差不多,也是以声音见长,以美妙的歌喉吸引异性,当然也考验其知识和反应。读高中时,有个男生个子并不高,与帅完全不搭边,矮敦壮实,虎头虎脑罢了,但吹笛子拉二胡却是一把好手,美妙的音乐就从那不起眼的笛子和二胡拉奏中绵绵不绝地涌出来,吸引了许多女生,后来就靠这技艺抱得美人归!这大概也类似于“叫春”吧?若又无技艺,又无“嘴巴”,就是一闷葫芦又如何求偶呢?当然,写信也是一利器,像沈从文写给张兆和的信,“我一辈子走过许多地方的路,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数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此时无声胜有声,平地起惊雷,自然比有声的“叫春”技高一筹。王小波也是无声“叫春”的高手,“我的勇气和你的勇气加起来/对付这个世界总够了吧/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一个人是不敢的/有了你,我就敢。”李银河虽然很不看好王小波的外表,但也被这无声的“叫春”撩住了。文人在这方面确有独到之处,比方说鲁迅的《两地书》,沈从文写给“三三”的话,都是抒写情话的经典。
当然,当世界进入二十一世纪,许多人自然无需“叫春”了!只要亮一下豪车、豪宅或某某权贵等名片,就有许多美女像蚂蝗一样咬着来,甚至扯都扯不脱,省却了许多“叫春”的麻烦。即便不亮名片,男女青年也无需写信,微信、QQ无处不在,谈恋爱的方式也是高科技化,若像猫那样原始的“叫春”求偶,也许把对方早就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