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杏出墙
在雅美第八百零一次以分手相要挟的时刻,我不想像往常一样那么轻易地投降。
一开始或许觉得她的小脾气也很可爱,长久,难免觉得有些受不了。
我一边打领带一边想,为什么女生总爱把每件小事都和爱的真诚度搅在一起?你在就事论事,她却总在就事论情。
我答应了她分手的请求。甚至还同意了家里安排的相亲局。
当然只是为了刺激一下雅美而已。
父母高兴地不行,他们从来不喜欢我的这位女友。他们的兴高采烈让我觉得滑稽又苦涩。
知道内情的老姐,白眼翻到了天上,“为什么男人不管多少岁都一样幼稚?”
姐夫习惯了躺枪,认命地耸耸肩,但也不赞同我的做法——“虽然有趣,但不太厚道,对两个女孩都是。”
此刻,坐在餐厅的座位上,翻着雅美的照片,心想:确实有点过了。
手机相册里雅美抱着一只毛绒兔子,笑得天真无邪,虽然25岁,她的心思却永远像16岁。
我爱她的天真单纯,却也常常为其所苦。
“要是再成熟点,懂事点就好了。”我对着手机喃喃自语。
“相信我,她要是成熟懂事,你一样不会知足,人是最贪心的动物。”清脆的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
“你好,我是以茜。抱歉迟到了,路上堵车。”
我从惊魂中复苏,好清丽的一张脸,利落的短发将她的面庞勾勒的更加棱角分明,但是眼和唇又是丰郁曼丽的,这种奇怪的组合碰撞中一种特殊的风情。虽然不应该,但是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让我有了刹那的失神。虽然只是刹那,却足以验证雄性动物的劣根性。我心里暗自好笑,也许雅美平时骂我的话是有道理的。
我定定神,伸出手,“你好,我叫吕道。”我心一横,硬着头皮承认,“真对不起,其实我有女朋友了。”
我收回手,低下头,等待着愤怒和斥责。
可我等到的却是奇异的安静。试探性地抬眼,对面的女子很镇静地看着我,点头道,“好的,那请自便吧。我太饿了,就先点餐了,你随意。”
说罢,她叫来服务生,流利地报出一串菜式。
她的冷静,近乎诡异。
一种莫名的好奇使我丧失了早先急于落荒而逃的冲动,我挑眉,“你都不问问我怎么回事?”
以茜看着我,突然笑出了声,“还能有什么新鲜事,无非男女之间那些啰啰嗦嗦的琐事呗。”
我也笑了,精心策划的行动让她一说,我倒像个鸡毛蒜皮的小男人。
我再次伸出了手,这次比上一次更多了些真心的歉疚,“对不起,让你白来一趟了。”
“没事,”以茜摆摆手,“本来我也是为了应付爸妈。这样刚好,咱们两边自在。”
我有点明白了,“原来你相亲是为了对付差事,这对男伴可不太道德。”
以茜放下刀叉,很狡黠地一笑,“可我运气够好,遇见了一个同样不道德的男伴。”
这下我们两个都笑得发自内心。
我倒真想和她交个朋友了。
她利落地切割好牛排,自在地大快朵颐。也不在乎我为什么不走,旁若无人。
半晌,我开口,“相亲也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就遇见爱情了呢。你也别太排斥。”
“去相亲市场找爱情,那不等于去鱼市买猫吗?你这种说法啊,既对不起买猫的,也对不起买鱼的。我良心未泯,单纯是父命难违。”
她假装很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思索了一会儿,很疑惑,“你这种条件,怎么会没有男朋友呢?”
“你问哪个?”
“你有几个?”
“只缺那一个。”
我懂她的意思。却也不得不感慨,又是一个被童话故事荼毒的太过理想化的女人。
“没事,总会有真爱出现的。”我好心地安慰她。
以茜用手帕擦了一下唇角的酱汁,“真爱是灵异事件,婚姻倒是现实事务。婚姻和爱情完全就是两个命题。人类为了哄骗下一代成家安居、传宗接代,总拿爱情当幌子。这就叫挂羊头卖狗肉。”
我一时接不上话来。
却也隐隐知道了她致命的弊病。太机警又太直接,多么致命的搭配。锐利的聪明若不配上伪装的本领,便无法泰然处世。
这时候我开始怀念起我的雅美。
心智永远十六岁般简单,虽然需要时时呵护她的任性,但也比和以茜待在一起轻松。
面前这个女人的通透犀利,让人仿佛置身枪林弹雨,虽然她的笑容亲切美丽。
我很庆幸不必和她棋逢对手。
又有哪个男人真心愿意棋逢对手呢?做操盘手总是更愉快些。
“听起来,你好像既不相信爱情,也不相信婚姻。”我替她总结到。
“恰恰相反。我既相信爱情,又相信婚姻。可惜我遇之人,讲爱情纯度不够,讲婚姻品质不足。”
我好奇地追问,“怎么讲呢?”
“没有足够的热烈赤诚,称不上好情人;没有极度的责任感和厚道,做不成好丈夫。市场上的情人和丈夫太多,好情人和好丈夫却是永恒的稀缺品。找好情人凭机缘,找好丈夫拼手速。既得眼疾手快,又不能病急乱投医。”
我点点头笑道,“多可怕的女人。”
正当此时,我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雅美的头像一闪一闪。
我的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个全新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