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梦》2—1

王希

老人住在一个充满风雨的草原上，他想尝一口菜花，在梦见她时，或许她会喜欢。

时间太久，故事太短，叫他浩二吧。

草原的天空永远都是乌云密布，耳边的风划过时能听到闪电，一切都像大雨来临前的预兆，可还是什么也没有下。

草原上只有他一个人，还有一群围绕在他身旁的牦牛，守候着被风雪侵蚀的草原，和雪山上的她。

风停时老人会来到不远处的一个湖泊，远处能看见若隐若现的雪山，在雪山深处回荡着宁静的琴声。

这是她最喜欢的乐章，这时风雪安静了，湖泊也静止了，连时间都不知何时消逝，只留下乌云密布下白发苍苍的老人。

会在乌云密布的大雨时出现，她或许在远处看着老人，雨水渗过老人的衣角，若隐若现的出现在远处的湖泊。

有人说，她是一个幻觉，是一个人的内心，无关善恶的一个幻觉，一个来自心里的人。

她本该在大海里，却被囚禁在小小的湖泊里，被风雪无尽地侵扰，直到她忘记了一切，又从头开始。

老人从十字的路口转到这里，那是一个写着《0271》的路牌，一直走下去会看见自己经历过的所有，只是不管你走的多快，脚下都倒影着一位垂死的老人，那时他太年轻，没发现那个老人就是自己。

之后他倒了下来，像其他人一样，只是醒来时躺在了一只牦牛身下，而他的身子僵硬疼痛，仿佛是从死尸上醒来。

从那以后，老人开始叫做老人，太阳再也没有出现过，一个人会怀念太阳，只因为它不在了。

琴声发现了他，也被他所发现，只是风雪停住时，他们都迷失了方向。

他年轻的时候住在一家废铁厂附近，有一个叫石川的孩子会在那里陪他玩，里面没有一个人。

大门没人，马路没车，路灯昏黄。

他一个人去那里找石川，有时他会执着地玩捉迷藏，有时又喜欢倒头就睡，无论浩二是否愿意，但浩二还是喜欢和他在一起，就算什么也不做。

有次石川问浩二，能带他离开这里吗？浩二不知道为什么要离开这里，他喜欢留着这里，陪着一个别人看不见的人，就很好。

石川会留下的，不管愿不愿意。

浩二还没长大就离开了，之后再也想不起回去的路。

没人见过石川了，他或许走了，或许留着那里，就像没有道别一样。夕阳西下，路灯亮起，野草丛生，再也没有两个人了，他们迷失了方向，没有留下对方的位置。

夏天土壤里也会有野草，围绕着那些锈迹斑斑的庞然大物，菱角上打磨过痕迹，证明它们曾经不是锈迹斑斑，而是鲜活的。

没人能证明，他们曾经存在。或许没有熟悉的石川，也没有野草丛生的废铁厂，或许一切都是老人最后一次听到那宁静琴声所幻想的一生。

靠着记忆生活，欺骗就会一直延续。

如果有一天，我能告诉一个人，喜欢乌云密布时的风，那能不能请你先开口，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但就算乌云常有，风声常在，琴声却可能再也不会响起。

在最后一刻，老人像是睡着了，他做过一个梦 ，一个很久的梦。

昏暗的灯光，蹉跎的脚步，一个带着墨镜的女人，一盘菜花，一把银闪闪的勺子。

一切都从头开始，记忆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