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险]圆周酒馆（10）共同的利益
从欧阳家逃出来，毒蛇一路狂奔。一阵“嘀哩哩哩哩……”像追兵一样一直响着，想甩也甩不掉。半晌，毒蛇才记起来那是手机的声音。他终于停下脚步，是犀牛打来的。考虑再三，毒蛇还是决定接听。
“喂，老弟。情况怎么样？”犀牛的声音有些焦急，在毒蛇听来像是隐瞒了什么。
“大哥放心，阿布沙罗斯还没有联系我。一旦拿到货物我就立刻返回。”毒蛇只想拖延时间。
“嗯……其实”犀牛忽然压低了声音：“我刚刚在组织内部听到一点风声，似乎有人探听到了这次的事情……所以老弟你拿到货物后一定要赶快回来，不然我虽然能瞒的了一时，一旦出了新状况就无法交代。还有，因为这台电话有调动杀手的权限，所以一定和货物一起带回来，千万别弄丢了……”
听到犀牛亲口说出事情可能已经暴露，毒蛇不禁胆寒。他依然回应着：“大哥放心，一旦拿到货物我就立刻返回。”这样的话，但心里已经又另一个念头蠢蠢欲动。他想孤注一掷，用这台电话调用杀手，却又怕自己只身势单，弄巧成拙。
挂掉电话，毒蛇才留意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片竹林里。月光下，地面上摇晃着竹叶的影子。清冽的风吹到脸上，却无法让他冷静了下来。倚着旁边的一块大石头，毒蛇望见不远处似乎有个小亭子。毒蛇听到那里似乎有人在说话。他屏住气息慢慢的靠近，将身形隐藏在竹林的影子当中，仔细的观察谈话的人。
是一个鹰鼻狼眼的老头儿，还有一个身材胖大的和尚。这两人似乎在酒馆中见到过。即便这片竹林少有人来，两人谈话的声音也有所节制，好像在商量着什么阴谋。
“……这事儿不能怪我。” 胖和尚说：“是‘影子帮’那些家伙……他们要是闹起来，我可惹不起啊。”
鹰鼻狼眼的老人说：“广亮师父，不是老朽多嘴，影子帮的那些无赖……趁早和他们断了比较好。”
“哎……您以为我不想？别看和尚我大小也是个监寺，这活儿可不好做！” 胖和尚抱怨着：“伏龙寺的这片山，您知道，好东西多极了。当了监寺，这些事儿就都归我管，可不是个美差！明着不能说卖山，暗着又被影子帮那些家伙咬了一口。
您瞧，前几年我那师弟没事找事，不知从哪捡来个孩子——就是酒馆里那个小孩。本来和影子帮说好了寄养在他们那里，我说那好，不能让你们白做，一年不收你们的地钱。我这够慷慨了吧？可影子帮转天就把那小孩送去了酒馆。好啊，既然你们不管了，那钱我还应该照收吧？可您猜怎么着，我话还没说完，差点被他们打出来。
说真的，这生意若是全给了您，我心理倒是踏实。钱多钱少的，您尤先生从来没拖过日子。那影子帮可……哼。我这也是没办法嘛。”
“要是把影子帮铲掉……广亮师父意下如何？” 老人问。
“那好啊！那可太好了！我受够了那小子的气了！” 胖和尚差点跳起来。
“只是……”
“只是？”
“只是这事儿需要师父您帮忙。” 老人说。
“啊？……我？这……我一个和尚，能帮什么忙？” 胖和尚缩了缩脖子，眼睛瞟着别处。
“瞧，不是让您做别的。” 老人说：“说起来，他们也不过是些小混混。在咱们岚城这儿，谁喜欢影子帮？一个人也没有吧。但是这么多年，没人动他们，您可知道为什么？”
胖和尚想了想说：“您这么说了……其实我也纳闷儿，既然这影子帮一直在抢您的生意，您为何……”
“您是前几年才来的伏龙寺，难怪有所不知。” 老人打断胖和尚的话：“这岚城里，能站得出来的人物，无非我尤战，还有吴平那个老头儿。影子帮一直没人动，只是因为和姓吴的有关系。”
“影子帮和吴家有关系？”
“那个自称‘影子’的头头儿，不是别人，正是吴平的小儿子吴影。”
胖和尚足足愣了半天：“您……您是说那个吴平？”
“哼，还能有第二个？”
“那他为什么……”
“这事儿……也罢，今天和您讲了。要不然接下来这步棋也没法走。” 老人说：“很多年前，那圆周酒馆的老板罗隐，原是我的手下。”
“酒馆老板？！”
“您先听我讲，让您吃惊的事情还多着呢。那时我们尤家和吴家在岚城这儿分庭抗礼，各据一方。说起来，我手下最得力的人就是罗隐，他那个时候凶猛的像头野兽，人称‘夜叉’。他本是从国外回来的雇佣兵，我在海边的死人堆里把他捡出来的。可有一天那家伙忽然迷了心窍，为了一个女人跑到别处去了。
一时找不到他。为了填补他的空缺，我铤而走险雇佣了被称作最凶恶杀手的‘食鬼’。可没想到那家伙是个就是疯子，不但不听命令，而且因为我的一个手下人对他出言不逊，最后竟反咬起我来。一夜之间杀了我尤家上下大半人手。
这个时候罗隐回来了，罗隐大概是知道自己的命是我捡的，和食鬼一场恶斗。谈不上分出胜负，但据说从来没有被人伤过的食鬼竟也负伤逃走了。算起来，这也有六七年了吧。“
“夜叉”、“食鬼”……听到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毒蛇不禁背脊发凉。那胖和尚更是早已吓得不能动弹。
“啊……不小心扯远了。”尤战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眼睛望着深远的夜空，好像沉浸在回忆里不能自拔：“就是那个时候出了一件事情。罗隐回来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孩子。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是罗隐的儿子。就在罗隐对付食鬼的时候，他的儿子却忽然坠崖身亡。”尤战的眼神从夜空转回来：“广亮师父，您猜猜看，那时在旁边的另一个孩子是谁？”
广亮被这一席话吓得哆里哆嗦，瞪着眼睛，使劲儿的摇头。
“非是旁人，正是吴平的小儿子吴影，也就是现在影子帮的那个头头儿。两大家族正在交手，无论怎么说，也是台面上的事。可我手下罗隐的儿子竟在吴平的儿子跟前死了……接着，吴平宣布停战，并且把他儿子逐出了家门……这到底是吴平那老头儿的本意还是另有所图，我也就不妄加揣测了。但让我不理解的是罗隐，这件事之后，他非但没有向吴家寻仇，反而在我尤家最虚弱的时候决定退出了。”
“这样说的话，这事情确实怪。”广亮逐渐平静下来：“不管怎么说，那酒馆老板算是背叛您了吧。我可听说那酒馆，吴家是出了钱的。”
“哎，不能这么说。”尤战挥挥手：“人各有志，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反过来，我们想做什么的话也是一样。”
“您是指……”
“总之，影子帮的情况您也了解。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可就算吴平那老家伙原谅了他儿子，他儿子也没有原谅他。况且吴平向来独断专行，他儿子做事又鲁莽不计后果。‘吴家想重整岚城，计划铲掉名声不好的影子帮’，怎么样？这话像不像从吴平那老头嘴里说出来的？”
“您……您是说让我从中挑拨……？”广亮说。
“哎，让影子帮心里有个数罢了。” 尤战说：“他们处的太好，我们的日子可就不安生，您说呢？”
“这好办。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了，和尚我也有个担忧。”
“您讲。”
“虽然我提着小心，但我手头过的这些事儿……明光长老倒是从来没提过，但是他未必不知道。”广亮伸手在自己和尤战之间指了指，悄声说道。
尤战笑笑：“明光长老德高望重，这不用说。但岚城要重整，总得新人换旧人。况且，明光长老如此修为，也这把年纪，我看，该是要往生极乐了。”
“这……这可都是您说的，和我没半点关系啊！” 广亮又喜又怕。
“这是当然，尤某今后还得仰仗您呢。”尤战话风一转：“只是还有个威胁，却没什么好办法。”
“还有什么？”
“罗隐。” 尤战说：“别看他现在好像真的是个安生的酒馆老板，一旦这事儿闹起来，难说他会不会出手。”
“您还对付不了他吗？”
“唉，我尤家不比当年了，否则也不用劳烦您去离间吴家。现在我手下的人，若是吴家内部自乱，倒是能做个顺水推舟。但加上一个罗隐，只怕生变……”
亭子里一下安静了，似乎两人都没什么好办法。凉风吹过竹林，轻盈乱响。毒蛇偷听了到这一切，不由又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天无绝人之路，这大概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吧！毒蛇按耐不住，一下子窜到凉亭前：“我！我有办法！”
尤战着实被吓了一惊，广亮更是一个倒栽葱摔下凉亭：“这这这……撞见鬼了！”
毒蛇却也顾不上尴尬，赶忙解释道：“不是鬼不是鬼……二位别担心，不小心听到你们的谈话，我是来帮你们的。”
尤战立刻收起吃惊的样子，重新坐定，露出锐利的目光：“你是谁。”
“您是大家族的头目，一定听说过 ZOO 吧？”
“ZOO？你是说光华市的那个犯罪组织？”尤战反问。
“没错！您果然厉害。” 毒蛇来了劲头：“我是 ZOO 的高级成员，代号‘毒蛇’。”
尤战上下打量他一番，如此破烂狼狈，怎么也看不出高级成员的样子。
见尤战目光生疑，毒蛇赶忙接着解释：“我受组织命令，来接洽大盗阿布沙罗斯。成功接货之后，本想返回光华市，却被那酒馆老板把货物抢了去！刚才听您的讲述我才晓得，原来那老板竟是‘夜叉’，怪不得我与他大战三百回合后竟然落败了。”
这样自己狼狈的样子是不是就解释得通了？毒蛇心想。
“罗隐抢你的东西……？” 尤战说：“老朽不才。但以我对罗隐的了解……”
“唉！实话对您讲。”毒蛇回忆起哈里森·琼斯与酒馆老板的对话，滔滔不绝：“我接收的货物……本该保密。那里面是被称作‘记忆之石’的宝玉，是几百年前某个王室的收藏品。据说能让将死之人带着今生的记忆转世复生。那块玉石原本是圆形的，后来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块是我负责运送的，而另一块就在‘夜叉’手里……刚听了您的话我才明白，他一定是想靠那玉石对他死去的儿子做点什么！”
尤战一惊，他的确记得罗隐有一块半圆形的玉石吊坠。
见尤战若有所思，毒蛇继续鼓动：“对吧！一定是这样！”
“那您能帮我们什么忙呢？莫怪老朽无理，就算您再去找罗隐打一架……”
毒蛇掏出犀牛给他的联络电话，在尤战面前晃了晃：“您应该知道 ZOO 的恐怖吧？我手里的这台电话可是能够调用杀手的。”
“好！” 思考片刻，尤战拍手说：“您能找来人，再好不过了。只是您有什么条件？”
“干掉酒馆那伙人，收回两块玉石。” 毒蛇咬牙切齿：“尤其不能放过那个画画的！”
“没问题。只要您能调来足够多的人手。”尤战不晓得“画画的”是指什么人，但是想必无大碍。
这时广亮也从地上爬起来，小声对尤战嘀咕着：“尤先生，这事儿让外人加进来不好吧？”
尤战说：“哎，不碍。我们要对付的可是吴家和‘夜叉’，说起来，也只有和 ZOO 的力量合作，才能稳操胜券了。您不是也想早些……”
广亮心里琢磨着：也对，管他什么力量不力量，只要明光长老一死，方丈之位必定是我的。占这伏龙寺和这片山，我就要什么有什么了！
毒蛇心里也在琢磨：调用组织成员，这事儿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幸好有犀牛这台手机，虽说是下下策，但如今走投无路，也只好这样赌一把了。借着尤战和组织成员的力量灭了酒馆，趁乱拿了玉石赶紧跑路。否则擅自越级调用杀手，加上之前的种种，若被组织抓到，自己就真的死定了！
尤战心里同样在琢磨：真是天助我也！广亮离间吴家，加上ZOO的杀手，这下我尤家和吴家的恩怨总算能有个了结。这个叫毒蛇的小子虽然可疑，但只要他能叫来ZOO的杀手为我所用，其余无所谓了。吴平老头，果然还是你先死啊！
想到这，尤战说：“既然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广亮师父，明天就先麻烦您走一趟影子帮？”
“可以是可以，只是……” 广亮吞吞吐吐。
“您放心。” 尤战看出了广亮的心思，转而对毒蛇说：“毒蛇先生，毕竟我们初次见面，单凭您刚才一席话，多少心存疑虑，希望您能理解。我这里有瓶毒药，您若是肯走一趟伏龙寺的方丈院，那我们的合作就算正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