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Ⅱ逝
记亡故亲人十周年
十年,这期间有过多少次的梦转百回,有多少次的愁肠百结,又有多少片刻欢愉?然而,一切又都显得不那么太重要,这或许是因为,再也很难到一个人在这世上留下的任何痕迹。三千多个日日夜夜在无声无息中流走,如果死亡是生命的尽头,那么生命之后的无限寂静,或许看作是对生命的另一种方式的延续。
骤然惊觉人生业已快近半,活着也仅仅是为一日三餐奔忙,从此地到彼地、从青年到壮年;从豪情万丈到心若止水。也许在平行宇宙里还有着另一种存在方式,剥离了时间的桎梏,生命在转世轮回中经历着别样的生生死死。
努力试着从记忆的深处搜寻着过往的些许片段,婆(奶奶)的面貌已经模糊不清了,遗憾的是在她存世的几十年里,连一张照片也没有留下。有关她一生的所有事迹,在可以找见的地方,都被岁月漫漶,而关于其人的一生也不过是无迹可寻。
婆的辞世,在我有限的人生中,那是第一次亲历的死亡。无论曾经听闻或目睹过多少人的死亡,如果他们都是和你关系不大的人,那死亡自身的教育意义总还是有些许欠缺的。就连此刻在心中再次叫出“婆”这个字的时,舌头似乎像打结了一般,生涩的词汇就像积满灰尘的照片,不管怎么去擦拭,它的底色都再不可能复原如初了。
还记得,那是2009年的秋天,从来不曾深切的体验过的死亡,祂来到了我的身边。也就在这时,从遥远的家乡传来噩耗:婆去世了。说给我这消息的是堂弟。在日渐联系甚少的我们间,只因这一个死亡讯息将我们的心又一次拉近了许多。只是,谁也不曾想会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在那一刻我的伤痛无处去表露,匆忙中还需要赶着去上夜班。所谓的生死大事,在特定的时间和地点,又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还记得在今年(2019)的四月,又一次经历大姨离去,这一次反倒只是在一篇文字记录了某种心痛。也许在现在人们的感情更加稀缺,几近麻木的心灵对任何事都显得无感。至于像死亡这样的事,至多就像看了一部感人肺腑的电影,微热的眼泪仪式性的湿湿眼眶,悲伤的心情也只停留在电影的放映过程中,影片结束之后,生活又恢复初始状态。适当的眼泪能够减轻悲恸,那么这时的我,已经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了。
又一次去到婆的坟前祭拜,当初想好的买纸钱,最终却空手前去了。我也明白,她的分量在心里是在日渐减轻的,就如这次回老家,也只是回去办点事,顺道去看了看她老人家。
在临近那块埋着奶奶的菜阳地(自留地)的时候,脚步不自觉地变得沉重了起来。我意识到,就在这时我与她的距离是如此的近,生与死或者只是隔着一道泥土修筑起来的“堡垒”。心情渐渐地平复了下来,脚步也慢慢的变得轻快,也就在片刻间,对于死亡产生了某种强烈渴盼。双脚在快速的迈动,走近坟前定睛一看,发现一切并都没有多大的变化。在这样的一个世界,时间好像停滞了,在被抛弃的土地中间,稀稀疏疏的种了些枯黄的蔬菜和少许茁壮成长的油菜。远处可见的地与地之间已没有了界限,在被现代机械培整过的土地上,他们就像一只只被驯服的小狼狗,规整的排列着,抬头可见的庄家地里都是一片金黄。
爬上那几米的斜坡,视线由近及远地一点点望过去,整块庄稼地也很快的呈现在眼前。目光最后聚焦在地那头唯一的一座坟墓上,垒砌坟头的条石已经塌陷了两个,想必很久都没有人来修整过了吧,此刻也没有产生多大的波澜。一步步地走近坟茔,墓葬也都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它却走显得如此的狼藉不堪,就如无人管顾的一个荒塚。坟前没能全烧尽的祭纸,又在说着奶奶不久前被人祭拜过。坟上的各类杂草和荆棘丛,它们的繁茂又在佐证着墓主的荒凉生后。无论是坟前烧纸的人,亦或是自己,我们的这些行为都不过是在安慰自己。也是因为活着的不易,希望另一个世界的人给自己带来寄托。
人的生命最终都将归于寂灭,在大自然的腐蚀下,唯一留下坟葬,也在被一点点的蚕食,唯一的骨殖也将被淹没在时光中。